“他跟我说什么得你一个学生后,此生不愿再讲帝策——再没有人能有你那样的悟性,也再也没有人能有你这样的玲珑心思。”

“但是我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路杏生踱着步子走到床榻前,掀开被褥将自己整个人裹进去,如同年岁尚小的顽童,只露出一双仍旧清明的眼眸,嘴里呼噜呼噜吸着气。

“一到这梅雨季我就浑身冷得厉害,老毛病了,你且不要笑话我。”

林惊云淡淡摇头。

路杏生接着道:“清衍,人呐,慧极必伤刚过易折。每每听孟先生跟我讲你身上有前魏晋风骨,我便心跳的厉害——”

“你说为什么?我为你害怕呀。虽然咱们从前只在你的会试卷子上见过面,但我也不知为何,每每听说你,就是心疼得厉害。”

“你父亲是个好官,这我知道。但他未必会是个好父亲。”

老头儿的眼角因为岁月压迫而轻轻往下拽了几分,他的神情有些忧伤,想伸手去碰林惊云的脸颊却又将手堪堪顿在半空里,林惊云听见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收了手:“像你这样的性子,只怕是个要钻死牛角尖的性子,我只怕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林惊云垂了头不再说话,他听见路杏生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远,又很近,清醒却隐隐觉得有些醉了,其间落寞无人能知:“你额上本有一点平安痣,我今日这番话不过老翁梦呓,但仍然盼着你略记一二。”

“清衍你这块玉啊,太直。应舍便舍,太刚则会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你知道我这老头子做惯了国子监祭酒,最看不得就是你这样的人最终落得个叫人唏嘘的下场。”

正在两人对弈说话时,外头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