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兀自站着,他扶着案几粗喘着气,死死地盯着林惊云受伤的脸颊。

林惊云倒地长拜。

翠微宫的巨烛爆起了灯花,烛泪一滴滴淌落到白玉砖上,渐渐凝成一块蜡痕。

“陵秋。”林惊云伏在地上轻声唤他。

从前他母妃还在时,沈濯最爱听他喊自己的字。每每听起来,都只觉得自己在他哥哥心底跟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的哥哥素来冷心冷情,只有自己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等到后来阿瑞和他母妃惨死,沈濯再听起“陵秋”这两个字时,却只觉得万分讽刺。

林惊云不知他如何想,仍只是道:“如今北疆战事已是倾尽全东齐兵力,萧将军与北疆余寇周旋多日,想必已经熟悉对方主帅行事之风;而今东齐对内困攘,经此一战国力大不如前,若是此时大张旗鼓将萧玉案召回问罪,只怕天下人心动荡。”

林惊云垂眸缓缓道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轻声笑道:“何况……何况边虞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又何时见过真刀真枪?陵秋,你当真以为他能堪此重任么?”

这人一字一顿,几乎句句诛心。似乎不论如何,他在沈濯面前都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府二公子,而非他的臣、他蒙住双眸,断尽退路的人。

沈濯平生最为痛恨的便是他这个样子。

那人实在知道如何惹怒他,仅仅一个眼神、一个神情,便能将他千刀万剐至体无全肤。

沈濯微微俯下身子,一手抓住林惊云的发。

后者被迫高高扬起脖颈,和他对视。

沈濯手里接着使力,将人一步一步拖到先前他进来时林惊云跪拜的那尊铜铸佛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