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发现了不动,冲出了杀戮圈,把那释放妖铃的女人压在地上,捏着脖子提刀就要解决。
刀刃刺破喉,溅射出泛着幽香的血液,那人眯着眸,就要刺穿的时候,撞入一双空然的蓝眸中,动作不由地微滞。
染上血的女人比以往多出了更加致命的摄魂感,无端让人失神,在死亡面前,她甚至还在笑。
桎梏的力量不自觉放轻,就是这一个空隙,拿着刀刃的手,被引着来到了腰腹。
一阵剧烈的痛骤然席卷全身。
刀刃进出身体数十次,穿破的身体喷出大量的血液,不一会,人就痛苦的痉挛,倒在女人的身上,没有了生息。
刀刃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圣女躺在地上,粘稠的血染上了她的发丝,肌肤,她眸子倒映着暗红的天际,喉间磕破的伤口溢出稠红,与满天的血混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她才推开人,慢慢坐起身,一口咬在手腕,吞咽着渗出的血,因为太过急切呛的狂咳着。
稍稍平息,才摸着脖子,扣弄着微小的痕迹,泣血地笑着。
“你们说的很对,真的很好用不是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远处投来的视线,上任圣女歪着头看过来,摇了摇铃铛,有些奇怪她为什么没有负面情绪。
不过这并没有吸引她太多关注,对着苏雪扬唇笑了笑,随后没有波动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这场死亡盛宴。
苏雪带着几个后来者压来,被卷入的昙月族人来到洞穴边,把人推进去,相比于外面,屏障安全得多。
来来回回的奔波让她病态白的脸上愈发没有血色,色泽浅淡的菱唇青白。
虽说眼下不用再被人唯攻,但这么下去,宿主也得死啊,不仅仅宿主得死,宿主死后不久或许整个世界都得玩完。
玩大了说不定真如上级说的一样信仰之神会直接劈了她们。
讨厌鬼看的满头大汗,目光突然看到背包里面一个物品,摸着菱角认真思考了一秒。
在想可能性。
【那个宿主,我们或者有一次机会。】
苏雪墨色的衣衫濡湿,分不清是汗是血:【嗯?】
讨厌鬼:【上个世界,你因为某种原因得到了一颗不属于那个世界应该有的宝石。】
擦着汗,它解释道:【其实那是一块召唤石,应该存在的位面是西方的魔法世界,使用过后可以召唤某些生物,但是因为世界限制,它现在可能大概是只能召唤和宿主有所牵连的生物。】
苏雪眉心微蹙,凛冽的花印随之收拢:【必须牵连的生物?】
讨厌鬼点头:【比方说本源相近。】
说完讨厌鬼自己都有点虚。
说句实话,如果真的因为限制只能召唤本源相近,按理来说,另外的世界里大概也不可能有这种本源相近的生物。
毕竟本源相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是自己,或者是后人。
这可能会有吗?
所以,这就是一个死局。
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有用呢!
说不定根本没有限制,可以随便召唤出一个魔力者,到时候魔法打败魔法,一顿乱杀呢!
讨厌鬼尽量往乐观的地方想,如果自己都没有希望,还怎么指望别人给予它希望!
四周是随处可见的狼藉,苏雪看向目光空洞,没有情绪的上任圣女。
山脉无尽的杀戮正在进行,不需要多久山脉的人都会消失,无论是恶人还是昙月族人。
然后下一步,是外面的世界。
直到彻底毁灭,崩坏的主角才会停下自救的步伐,最后带着空茫,与世界一同消失,但真的会消失吗。
这是一个扭曲病态的世界,她们身在这个世界就注定遭遇这些,她们是世界主随意支配的玩物。
她们做不了任何改变,付出一切崩坏后,能够做到的,最终也只是带着一切消失,不能打破既定的命运。
当世界重启,她们依旧是玩物。
而她,也不过是这个世界,芸芸众生中的蜉蝣。
苏雪睫毛微颤:【需要怎么做?】
讨厌鬼把那块蓝宝石移出背包,小声打气道:【很简单,宿主你握着,相信自己肯定能召唤出来的!】
宿主的意念很强,它相信,呼唤的声音,不会悄无声息的淹没,会有生物感知到,甚至愿意降临的。
所以信仰之神保佑啊,如果可以,召唤个厉害的吧,虽然上任圣女很可怜,它也能理解想要灭世的心情,但是这一切关它什么事啊,它真的只想做个合格的讨厌鬼罢了啊!
苏雪敛下眼睫,淌着血的掌心握着宝石。
蓝宝石折射出清澈的光,许久,没有丝毫变化,血染上的宝石面,她伸手细细擦拭,只让血晕得更开。
这是不行吗?
…
邬阳镇热闹的市集。
小莜拉着冬箐的袖子,有点无精打采,“冬姨,我们这是要去哪?是不是去找大人,大人这次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点说不出的不安…”
不安啊…
冬箐望着远方,那是扬县山脉的地方。
她轻抚胸口,闷闷感自方才就不断传来,想必是那位圣女出了什么问题,她已经习惯了,虽说到底不是一个人,却也在那段时间里,看到,感受到了其中的…苦楚。
冬箐叹了口气,“我们不找大人,我们去做另外一件事。”
小莜迷茫地眨眼,熟悉的木屋出现在眼前,才反应过来,是不久之前来个的地方。
木屋前,站着一大一小。
小贩蹲下身,无奈道:“小娃,怎么老是看到你一个人跑来跑去,如果没人注意的话,你可就真被人贩子拐跑了。”
小宝揪着手,“娘说等会有贵客来,我怕她们不认识,想要来给她们带路。”
然后不出意外,看样子是又被人贩子盯上了,这附近的人贩子真多,她都怀疑是镇上某些孩子太单纯,太容易下手,这里成了贩子窝。
小莜看着满脸无知无辜的小宝,满心无语,嘟囔着,带什么路,我看是专门被人带跑卖了的吧。
看到她们,小宝眼前一亮,“你们来了,我去叫娘。”
恰好这个时候,木门开了,里面的妇人看到外面一群人愣了愣,随后看到小宝,目光微微严厉,她蹲下身念叨着,起身压着一同对着来人屈身道谢。
“小孩子嘛,都调皮,就是如今的世道…唉不说这些,这是我小妹喜欢吃的小食,喏,你们俩个孩子拿着。”分完糖,小贩摆手,擦着汗跑回摊位上,热情地呦呵,“大娘,买菜吗?可新鲜了,今早刚去田里摘的…”
妇人打开门让她们进来,冬姨看了小莜一眼,小莜努努嘴,到底是拿着糖,拉着小口抿糖的小宝离开了。
等孩子进了里屋,冬姨看向难掩憔悴的妇人,“决定好了吗?”
妇人看着院中痛苦的男人,艰涩道:“说到底,是我自私了,他该记起来的,我没有剥夺的能力,辛苦姑娘了。”
一处隐蔽的居所。
百晓生躺在床榻上,那日所受的创伤至今没有康复,稍稍动弹全身上下隐隐作痛,尤其是破开绞烂的肉还没有愈合。
一只小灰雀在他身上跳来跳去,似乎在催促着他吃药,百晓生眉眼带笑,伸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好了好了,小黎,我知道,怎么说我都是哥哥,你不用这么操心。”
小灰雀低鸣着,脚丫子踩在他的脸上。
百晓生笑意不减,倒是乖乖伸手端药一饮而尽,随即就那么看着她。
“小黎啊…”
小灰雀探头看了他一眼,眼眸中倒映出他笑容落下的影子。
十三年武林动荡,随后不久,江湖扬名在外的百晓家遭受灭顶之灾,一夜之间家族覆灭。
似乎是上天看不过眼,当初仅仅七岁的百晓生与其妹妹百晓黎刚好在热闹的烟会游街,躲过了这场屠杀。
欢声笑语过后,等待他们的,是家族传来的噩耗,自此,百晓生带着妹妹四处躲藏。
但还是在一次生病外出寻药,独自在暂时安置居所的妹妹被找到了。
那天滂沱大雨,雷电轰鸣,每一个惊雷都仿佛是落在心头的铁锤,他只有四岁的妹妹,在那样一个雨夜,成为那些人用来研究永生的对象。
既然不知道,那便用他们的方法知道。
等百晓生赶到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一具小小的,不含一丝温度的冰冷尸体,就在他悲痛欲绝万念俱灭时,小灰雀出现了。
她本是一只自小就在妹妹破壳长大的遗鸟,常伴兄妹左右,如今再一次看到,那双眼睛似乎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灵动,带着不属于动物的灵气,像极了他的…妹妹。
小时候伤了根骨,练不了武,那便让别人帮他取那些人的命,把痛苦一一归还。
然而一切都有利有弊,知道的越多,越招人忌惮觊觎,百晓生多年游走于生死之间,靠着寄托,活到如今。
眼前的小黎,到底是与不是,百晓生不想深究,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小灰雀,细致地顺着她的绒羽,温声道:“哥哥不会再离开你的。”
小灰雀歪头看着他,啾鸣了两声。
扬县山脉,一群训练有素的人秘密抵达。
“小泽,咳,就是这吗?”
苏秋泽望着眼前的山脉,抚摸着眉间,感受着淡淡的温柔,红着眼眶点头,“娘和姐姐一定在这里的。”
“那便好。”男人温润的眸子含着柔光,剧烈咳嗽了一阵,被人喂了些药稍稍平复,他看向紧锁眉头的弟弟,宽慰了几句,才叹气道:“小锦,是兄长无能,这些年辛苦你了。”
离山脉越来越近,苏沐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惨白的薄唇微抿,随后缓缓勾起笑,“请原谅兄长的任性,我只是想,快些接她们回家。”
他怎么放心,让她们在外面,吃那些应该由他顶着的苦…
听到幼稚的称谓,苏锦咬肌崩的很紧,有种神经质的跳动,看着咳嗽不断,面色透着死白的长兄,一字一顿,“我都知晓。”
…
就在讨厌鬼想七想八,坐立难安的时候,沉寂的蓝宝石闪过微光,闪烁数次后,一阵无暇明润的光破开血雨,树立成柱划破暗红的天穹。
四散开的光刺目却轻暖,让山脉所有人,不自觉抬头望向天空。
苏雪眼眸微动,近在咫尺处,根根分明绒盈的羽毛落在她的发间,滑过眼睫,掌心中的蓝宝石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一道白影自无尽的光中走出,温柔明亮把她笼罩,浅银灰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
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对方知道她心中所想,所念为何。
她伸出手,指尖点在苏雪的眉间,翩翩的白发随着风荡起轻扬的弧度,身后宽大的白翼展翅震荡,无数的透明光源融入白芒中。
暗红的天穹在一点点的净化,破开能量层延伸自更广更阔的天地,天边始终存在的阴霾似被击碎的冰层,一下下,一下下,直到彻底破碎消融。
就像是有什么在破开,让世界脱离某种规则。
天象变故,不仅仅是扬县山脉中的人,还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
隐隐觉得什么变了,隐隐又觉得什么都没变。
一个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有个女人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正在性头上,一阵急促的提示音响起。
被打断一时间心里冒出火气,看到内容后她猛地皱眉,登上网站一看,果然发布的所有的文章都变成乱码。
发生的事情让她烦躁地抓了抓头,调出备份想要上传,却发现文档的备份也全部变成了乱码。
这简直见了鬼!
她低骂了声,自从发现了笔下主角不对劲开始她就一直不安,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咬着牙坐在椅子上盯着显示屏,她突然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那是一张素描画,里面的女人就是她之前每个世界的肉文女主胚子,她们或多或少都会和她相似,或许可以说她就是原型。
再发现崩坏不对劲后,她就立刻换了全新的主角,这个以前被她使用的主角原型就避讳地扔在了一边。
此刻女人取出,手指泛白死死捏着那张纸,恨恨地盯着上面的素描画。
为什么避讳,当然是因为某种不能告人的秘密,那些看系列文看得火热的读者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主角其实都是同一个胚子。
甚至是在现实里面也有原型,原型,还是她死去的同学。
“果然无论在哪里都和我不对付,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怎么就没死彻底?”女人止不住地冷笑,屏幕光下显得有些可怖。
想到活在对方的光芒下的屈辱,当年接触网络后诞生了隐秘心思。
没想到开始写第二本的时候对方居然突然死了,但女人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没有消散,促使着她写了第三本第四本,乃至后面的无数本。
赚钱以后更加肆无忌惮,反正没人会知道真相,即便知道了又如何,谁会在意这些?
就像她出版的新小说,黑火又怎么样,她照样得到了丰厚的好处。
对,她没错,错都是对方!
电脑的提示音接连不断。
女人愤恨地撕掉了画,手按在键盘上,索性她还有脑子,有了以前的经验,她很快就把一篇集合以前所有梗的肉文世界大纲写了出来。
碎纸片上灰墨色的简笔画动了动,或许是从窗户拂进的风。
既然成了纸片人还这么和她过不去,她就把她写的更惨,公交车荡妇婊子…
不想她写,她偏要写,难不成一个死去的人,和一个不在同个时空的角色,能对她做什么不成?
女人盯着大纲,唇角勾起笑,却不想一阵刺骨的电流席卷全身,一时间身体僵住,瞪大着眼睛,轰然倒在满是碎纸片的桌面上。
显示屏上,新定的肉文大纲开始自动扩展,空白的篇章里,打下了一个个字。
一遍新的肉文小说开始落笔。
…
山脉中,那些厮杀在一起的恶人突然倒在地上,与原本躺在地上嗬嗬出声的人一样开始痛苦地挣扎,仿佛正在遭受什么所不能承受的遭遇。
光透过肌理爬上骨髓再穿透灵魂,反反复复洗涤着污垢,直到彻底洗涤干净,在过程中,所犯下的罪恶会一个不落地降临在他们身上。
那是他们施展给予给别人的痛苦,当一切回馈于自身,为什么就觉得难受了呢。
上任圣女愣愣地看着光,长睫一动不动,空茫茫地望着,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音…”
她的身上满是污浊,一点点地在光下被剥离,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细致小心地替她抹去。
这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轻松。
心底滔天的恶念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凝固,另外一股难言的情绪翻滚在心中,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像一串串珠帘。
她漂亮昳丽的脸上没有表情,低低喃语,“好像,有人在叫我…”
身后骤然响起脚步声,小妤大步跑过来,跌跪在在她面前,看着她睁着眼哭泣的模样,跟着红的眼,“圣女,你没事吧…”
上任圣女迟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没事吧…”
她只是很想哭。
还有,她好像感觉到小影了。
苏雪喘着气,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上任圣女身上,在仔细地观察过后,靠坐着树,垂首缓息。
手心中的蓝宝石碎裂,窸窸窣窣落在地上,光渐渐消失,天空透着明亮的暖光,不久之前暗红的天似乎只是错觉。
看了一场惊世巨变,讨厌鬼缓缓道:【好像,成功了?】
它拍着桌板,果然是得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啊!
【刚刚的是西方的天使吧,果然不愧是宿主,召唤出来的生物太强了吧,都脱离原本的位面了还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要不是光太闪了,我还想看看…】
到底是何方神圣,虽然说本源相近什么的,但宿主也没有去过这种地方啊,那就应该是它不能确定的未知里面的。
说着说着,注意到难掩虚弱的宿主,讨厌鬼连忙歇了探究感叹的心:【宿主,你没事吧?】
苏雪顿了顿,才摇头。
顷刻之间被抽空的感觉让她有些力竭疲惫,反应有些迟钝。
破开时空来到这的天使,因为限制,只有一层的能量,她所借助的,是这个世界上,所有还存在着的意念
真挚,纯粹,无暇…
它们绘织结合在一起,驱散世界禁锢的阴霾。
她为这个世界解开了牢固的黑锁,后面的事情,就该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去延续维持的了。
“小…雪?”
不远处传来轻问,似乎是不敢相信。
听到熟悉的女声,苏雪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女人。
她眉间点缀牡丹,苍白的面容不减风华,只能看起来有点虚弱,望来的目光也有点恍惚。
盟主夫人倾妍过了一会才蹲下身,伸手细细摩擦着许久不见,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儿的脸颊,喃喃自语:“方才相近的灵气,我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年大乱,为了引开恶徒,她来到了偏僻的山脉,却不想这便是那闹得人尽皆知的昙月一族。
彼时这处如同人间炼狱,让人只是一眼就触目惊心,那时她深受重伤,灵力消耗七成,能用的力量少之又少,只能化作本体以做奇阵阵心。
隔绝里外的同时,在阵内分割两地。
她知道没办法维持多久,这却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像她本来就是为此而来,只是,心里还是割舍不下夫君和一双儿女。
后面有没有发生事,是不是会她不知道地方…
原本以为注定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竟然…
倾妍细细地看着眼前女孩的眉眼。
“小雪,我的小雪…”
苏雪睫毛微颤,“母亲。”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叫喊声,那是屏障消失后,从山脉进来的武林盟。
他们看过来时的景象,一个个难掩震鄂,实在想不到这处竟会是如此场景,不仅如此,如今还在深处发现了更加震撼的事情。
消失十几年的盟主夫人竟然在这。
被人搀扶的苏沐捂住唇闷咳,他轻轻挥开身边人,缓步上前,目光一寸寸地描摹,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与温柔。
他低声问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在人摇头之后,苏锦直接上前搭上脉搏,发现亏损后神色有些难看,取出药强硬地给人喂下,众人有些凝重的氛围才稍稍缓解。
苏沐伸手轻抚过倾妍有些凌乱的发鬓,“是我不对,这么久才寻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