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困惑,诧异中,他的声音语气多少颤抖了那么一下。很快又恢复缓慢地平静,彷佛谁的心死了,他心中平地起,多年耸立岿然不动的大山突然崩塌,漫天黄烟将他淹没。
这一刻,彷佛让他回到十一年前的雨夜,阴天,墨云,黑鸟盘旋于天际,凄凄树影,大风,幽径,雨水混着血水滋养着这深山老林,压抑,有一种被溺死的错觉,无力动弹,只能静静注视这这荒唐一幕。
几个人在铲着沙土,堆起一座小山包,他头上就是一颗大叶女贞,长得不怎么好看,空气中混杂着泥泞的土腥味,每当下雨阴天,无论他在屋头里,在城市中,他都能闻到这个味道,似乎无处不在。
后来的每个雨天,他都需要去证实一次,他确实在活生生地活着,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肉身在泥土下,灵魂游荡人间,亦不是满身插着导管,精神环游世界,更不是谁一手创造的梦。
他需要确定,没有片刻是他的幻境。
幻境是无法靠内在打破的,他还需要有个人来打破幻境。
于是每回下雨,他都会去敲谭山崎的门,去拥抱她,这个来自现实世界的实体。
没有人知道,他把这个小女孩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下雨天,他偶尔会歇在谭山崎房间的吊床上,但往往会影响到两个人都睡不着,因为女孩儿不知道他把精神寄托在她的身上,她只以为罗文作是来讲晚安故事的。
现在,谭山崎变相地亲手把他推回到那个雨夜。
“真厉害啊你。”
“有用吗?”
“真狠啊,山崎。”
“你越这么做,我对你越失望。”
“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心重重跳动着,像被锤子重重敲打凌迟着,犹如过去梦到冰雹砸进了眼睛里,她不想再听,撑在他胸膛上的手改为捂住他的嘴。
“难怪我看那些博主给情侣的建议是少说多做。”她说。
“没关系,反正你始终也没喜欢过我。”她又说。
可一手捂着嘴,太限制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