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输了,付尘庆幸自己尚还未做出甚么不可挽回的大错。这一次,他不愿意重蹈覆辙,他想拿剩下没多少的日子,再疯一回。
付尘走近两步,躬身伸手,离那膝腿上乌衣不过几寸时,突又止住,抬眸道:“殿下的腿……”
宗政羲自其含粉眼圈盯看了半晌,道:“髋骨自下毒侵骨髓,剜肉刮骨,尚且止了毒素延入至心肺。”
付尘从前虽朦胧有所察觉,待其主动言说实情时,仍是骇然胆怯。男人口吻若常,他却依旧不敢深思,旋即就要抽回手。
宗政羲不准他怯,硬拉着他的手放在膝骨:“许你碰。”
付尘抬眼同他交视一瞬,抿唇蹲跪于下。自底靴足骨,到膝间,到大腿股骨,细处不盈一握,粗处又有嶙峋凹塞,同方才暖烘烘的胸膛无半点相谐处。待这冰凉的物件儿实实在在到了手中,付尘才知晓胸内那嘣嘣直跳的心为的并非恐惧,而是如遭己身的彻痛。
付尘摸索至轮椅板面,这般看来男人所占之处不过方寸,宽服遮掩下虚空充实,不知瞒骗的是谁。他笨拙抬膝欲攀,双手支棱在轮椅两侧,因其位置偏低,只得弓背缓挪。男人许是不耐,将其两手掰开,一把便将人搂了个满怀。
付尘僵硬攀着男人颈项,心头却忽生一阵尴尬,自小到大,除了娘亲曾这么抱过他之外,还少有旁人这般相待。即便是当初红香阁见过的妓子……思绪陡止。
低眉讪讪言道:“这椅子还真是结实……”
毕竟是为男子身量,即便蛮人多纤细身骨,但这坐具终不比其他,未必能撑得起两个人。
“抬头。”男人低低道。
付尘仰首看天,夜色似又被墨逐漂染,昏天黑地,星光黯淡。独独一轮圆月变了颜色,暗红的细芒笼之乌云,再不见光皎。
“这是……红色的月亮……”
“是,数年才现的‘血月’,”宗政羲道,“上一次,还是昙县生疫,全县沦亡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