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感到脚步渐近,最后停到了他身后处。
风吹草动。
“从前在王府中时,陛下曾问我为何对诸事不曾在意,那时身份低微,所受讥嘲诽谤却不曾比现在少,”贾允没提起勘探之事,只同青年一样看着水波,道,“我当时说,因为曾经在意过,因而也吃到了苦果……后来在山野之中,方才知晓天地之大,人为其中一微粟,又何谈计较。”
付尘抬眼,神色动了动。
停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提督也在山野中生活过?”
“是,”贾允道,“幼时顽劣被家人驱赶,在外流浪过一段时间,由此方晓世间之难……故而后来种种一切,也再不知难了……”
付尘沉默。
贾允察觉到今夜的青年虽依旧同往常寡语,却是袒露了几丝不曾敷衍的真性情,也是微叹,道:“感时伤逝的事并不宜时常做,真正想做的事便放手去做罢。”
“自去年与蛮将对战身体受损时我便知晓自己到底是年纪所碍,不复从前了,”贾允接着道,“所以若有想法企愿定要在年轻时便奋力去做,方不负这人世一遭。”
贾允盯着河边被烧的焦黑的苇草,眯了眯眼睛。
付尘还是没说话,许久才道:“当初在京营时有兵特地送来兵史阵图一等书籍,标下平日抽闲细观,自以为于那些书册上受益良多。”
“那是极好的,”贾允道,“若有心谋求向上,兵士也需识文断字。”
“标下记得,其中有一则史言为‘居君臣之隙,德功相报’,标下不太明白此话,不知要作何解释?”
贾允答:“依我之见,便是臣事君以忠,君王有闭塞之处,身为臣子则需身正行直,以事功自证,助君主晓识真相。”
“那……后面还有一句‘居父母之仇’,则何如?”青年微微低首。
“有此言吗?”贾允滞愣一瞬,却如何记不得曾见过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