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云轻声道:“答应我救出大哥后,您自请出宫为国祈福,还要大哥和三弟随您一同去。”
太后脑子嗡鸣一声,她瞪大双眼,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你疯了。”
“我清楚得很。”林惊云说,“若你执意待在宫里,只怕沈濯是不会放过林氏的。”
他像是有些脱力,脚下一软,差一点就跌在地上,不过好在他用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露出狼狈。
太后被他说得心乱如麻,脸上仍旧苍白一片,似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说;然而林惊云却等不起了,他勉强站稳身子,朝着太后深深一拜。
“姑姑。林氏生死全在于您,从前您可以不信平安,只是这一回,一定信一信我。”
他说着,缓缓抬起头,眉间朱砂红得如同一滴血,眸光微亮:“当初父亲交代给平安的,平安一刻也不敢忘。”
慈宁宫一片狼藉,昔日站在权力顶峰的两个人一坐一站,金堆玉砌的权势好像一阵风,只消皇帝稍稍开口,便全做白烟散。
我了解他。
正是因为太了解他了,才知道他每走一步棋,每做一个动作,都意味着什么。
狡兔死,走狗烹,历朝历代向来如此。……林惊云从慈宁宫出来时,已经快去了大半条命。
他扶着朱红色的圆柱兀自闭目喘了一会儿,待到眼前金星消散了大半,才上轿子,吩咐人往沈濯上书房方向走去。
从前他出入皇宫,几乎不用轿子。而今大病一场,单是说几句话便已经力不从心,更妄论还要照顾着他姑姑的意思,话也不能说绝,着实是累极了。
今年的元夕格外荒凉。
林惊云靠在轿子上微微垂眸,大片大片的雪将整个宫里覆成了一座坟,而他半个身子都已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