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诀放开搭在林惊云肩上的手,少年人说话时仰起头,眼中微微闪着冷冷诀意,这股压抑的、隐约似含悲哀而又无比决绝地永不回头,他开口道:“天涯也好,咫尺也好,生离也好,死别也好——”
“平安哥哥,我走之后,千万珍重。”
他这话甫一说完,商诀略略狠一狠心,倏地合上帘幕,带出哗啦一阵珠玉相撞之声,而后高声吩咐马夫道:“赶在日下树梢之前快些走罢。”
林惊云一身白衣,在浩浩荡荡的仪仗身后默然相望。
——他身前,走马去兰台,灯火连天阔。
人间寻常事罢了。
马车颠簸之中,商诀狠狠闭上了眼。
万事都无可说,他不敢问他如何,更不敢带他去西沙,明知那人日日如履薄冰,可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并非是他无动于衷,只是他无能为力罢了。
他坐拥整个西沙,却只敢问他以东风。
幼年里林惊云教给他的诗集有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时商诀不置可否。
只是书上还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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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云送别商诀几日后,一道联名奏疏送进了沈濯的御书房。
这道奏疏之中言辞凿凿,语意尖锐,几乎是字字诛心,工整罗列林相十二罪书,且每一桩罪名都是诸如包藏祸心,欲意谋反之类灭族之罪云云。
这道奏疏底下,少说有二十余名大臣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