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页

“《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我爱听这一出。”礼吉打趣道。

“你们两个,愈发拿我取乐了,当我好脾气的?”

流复假意要生气,彼薪摸摸他头,礼吉拍拍他肩,都笑了。

“夜深了,我该走了,二位哥哥,保重!”礼吉起身施了一个大礼。

“礼吉,一路平安。”二人也起身送行。

礼吉回了车上,终于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知往后的路还有什么等着他。

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礼吉回过神来,眼前便是那皇室供奉的感业寺。正值这杨花落尽的时节,柳树绿荫,礼吉下车,见后门这站了一妇人叹气。

礼吉绕到远处,让疗愁拿了信前去扣山门。过了会有个俗家模样的女弟子亲自来接了信,又转身对那妇人说了几句,那妇人便走了,疗愁回来复命。

“姑姑,门口的那是什么人?”

“是柳家诰命夫人的陪房,也是来见娘子的。刚刚出来的是宫中的娟梨小主,请旨侍奉娘子,现下倒要称一声师姑。她只道娘子不愿归母家休病,让陪房妈妈不必再来了。”

礼吉只说了声:“知道了。”

禅房之内,绾昭换得水田衣,挽着妙常髻,素面无矫饰,手捻佛珠,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入定。待她睁眼接过娟梨递上来的信,便见得面上写着:彰谊妆鉴。

绾昭拆了信封,那神思猛然如入幻一般,礼吉身影恰似就在眼前。

“彰谊近来可好?礼吉冒昧问安。本是已故之人不该再言世俗之事,只念及芳影孤寂,独自挣脱桎梏之困,心有所感,故表心迹,略聒噪一二。礼吉清冷孤僻,不愿多闻多思时局之乱,奈何家世所累,无处可避。世道推崇君臣父子,礼教压迫,吾深受其害,故不肯为斗米折腰。薪君心仁志远,当属明主,设身处地,吾比之不及。奈何世间之道非吾所愿,正义公道难得其伸。即便益友相随,总难动根本。礼吉志短,无力扭转时局,只求独善其身。吾知彰谊心有佳域,非笼中雀,若有遨游之意,礼吉愿随行芳影。

悲客孤影谨再拜。”

“娘子,外头落雨了。”娟梨站在屋檐下对绾昭道。

一阵烟雨起朦胧,绾昭捏着信站到门前,手扶着栏远望寺外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