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季,杏花混着雨水被打落于地,李家人登位后没有迁都,仍旧留在洛阳,曾经那个荒唐的王家,被烧得一点不剩。偶有人提起桀骜野心的晋宁公主,也有人感叹一句那挂帅出征的庆元公主,唯独没有人记得华陵的名号。
李意行留在临阳的小山居,他深居简出,偶尔纵马从临阳城的市集匆匆而过,百姓望见那眉眼清冷秀绝的青年,才会回想起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端王罢?从前的李氏嫡子,名满下河临阳,随后又在南北两朝美名盛极一时。
这样好的模样,究竟是谁家女儿许了他?
众人顺着这想法,心中隐隐有一个名号呼之欲出,又不敢再想下去。
寻常百姓哪里敢去议论这样的事情,端王逝去的王妃是前朝的帝姬,这样短短一个念头就足够让人唏嘘,无限遐想。
因而,不仅甚少有人记得华陵公主,哪怕是记着她的,也不敢在李意行面前提及。
李意行起初觉着一切都只是噩梦。
王蒨是什么样的人?她恬静而胆怯,见了只虫儿都不敢跨过去,有一回裙上爬了只飞蛾,她都吓出泪来,要他抱着哄许久,往后的月余,王蒨总感觉裙上是不是有虫子,要李意行帮她一遍遍仔细检查。二人婚后日日黏在一块儿,后来他领了官职,偶然去军中巡查,半天不回,她就红了眼。
那时她那么胆小,不敢明言对他的思念,只能在夜里赌气看书不理他,后头被他吻了半晌,才服软落泪。
她对他就是依赖到如此地步。
简单的衣裳她倒是会穿,可他给她备的衣物只有愈发繁琐,再没有从前的简单样式,于是每日起身,王蒨就轻轻晃着腿等他帮她换衣裳。她不是瘦弱病态的身子,但吃得实在不多,李意行又开始亲手喂她吃饭,王蒨起初很抗拒,她说自己在宫里都没有这样娇纵过,后来在李意行的诱哄下,倒是顺着他的意了。
有一回在宴聚上,王蒨吃完甜枣,李意行下意识伸手接下那颗核。
此举将席间的族人们吓得不轻,于情于理,就是真的感情好,也没有在外头这样显摆的道理。
更何况,李意行是他们族中的嫡子,日后是要做郎主的,伸手接夫人吃完的核,这成何体统?李谋见此后,连夜将他召见,当着族人们的面将他训了一顿。
可无论旁人怎么说,李意行是真的想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