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捧了账册契书问爹什么意思。爹支起身问都是哪儿来的。我说头次看见,感觉蛮有意思。他浑浊双眼登时由泪覆了层光,显得熠熠,整个人都有了精神似的。
爹一点点教我。
如此一月过去,我本不愚笨、加之通宵不眠百倍用心,便稍微有了点底子会处事了。
一日清晨醒来,于几案趴了一夜浑身酸痛、不过多少也习惯了,推开门那刻忽听耳旁炸起一声,我吓得眼前一黑,始作俑者连忙跑上前搀扶。
澄心可怜巴巴道歉。问他为何吓人,说不是故意呀、新年快到了嘛。
原来如此。
今年却是没有落雪。
抬头望去,一朵云没有。肃冷。
蜡梅花苞久不绽,竟枯死枝头。
新年过了,冬天也很快过去。
全府上下纷纷松下口气,能撑过冬天、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爹慢慢爬起来辅助我处理事务,由慈祥渐渐严厉,手头拐杖不住敲往肩头膝弯。我倒挺高兴,有多余力气打人、说明这病确实在变好。
天儿一点点回暖。一天半夜娘送梅粥来书房时忽道:“应台是最爱梅花小食的,什么蜜渍梅花汤绽梅啦,也不知今年吃到没。”
我低头吹粥,故作委屈模样道:“他在书院哪能有什么不好,您不如多疼疼儿子。”
“你是我儿,他难道就不是?”娘捏了捏我的耳朵,凶巴巴道,“今年怪你爹,害我们两家都过不成年。月后你将应台接了回来,咱们补过一个。”
“哪还有补过这种说法……”我嘟嘟囔囔,不防面前粥碗被娘挪开,赶忙道,“好好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