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南音这张退堂鼓自以为打得内敛含蓄,实则落在李裴耳中早已噼噼啪啪震耳欲聋了。若不是在宫门口便看出了此人的小心思, 他也不会明明已经出了宫仍决心再将马车上这一大一小拉进宫来。
“放心,”李裴单手抱着阿肥, 腾出另一只手来去牵福南音,“宣召的旨意是母后下的, 人是孤带进来的, 没有人敢说‘不合适’。”
的确是福南音多虑了, 本以为大明宫内会如漠北王宫一般养着佳丽三千人多眼杂, 可一路上除了三三两两的宫人外便不曾见到旁人, 偌大的内宫竟显得有些冷清萧索。
这种古怪之感一直延续到了许后的蓬莱殿。
兴许是经了五年永巷蹉跎,皇后的殿中素净得很。不仅是大殿,甚至连她的人亦是如此, 那身凤袍上不带半分缀饰,一个人便那么安静跪坐在蒲团上,面朝着墙壁上那副不知是何神佛的画像,背对着来人。
或许不该以“蹉跎”形容许后的。
她的脊背挺直,仍旧带着昔日侯门贵女、一国之母的傲骨,从不曾弯折。
两人前来,门外的内侍已经禀报过了。许后并未打算从蒲团上起身,只是听到脚步声,抬了抬手叫李裴和福南音走近了。
“太子说想带一个人给本宫看看,是你吗?”
她没有回头,所以这句话问出来后,福南音忽然生出几分局促忐忑来,即便初见圣人生死一线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怪异的感觉。
她说的是……带一个人。
没有提是什么人。
李裴与许皇后究竟说了多少?
说过他们的关系吗?说过他的身世吗?说过……他是男子吗?
许后还在等着他回话。
福南音不敢犹豫,脑中却像是宕机了一般,忽然跪下身规规矩矩行了个君臣之礼。
“臣礼部尚书福南音……见过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