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像已有年头,一幅一景各不相同,春夏秋冬无一疏漏,晴霜雨雪尽带风姿。画中人或站或坐,或展眸或垂睫,栩栩如生间美目流盼,尽显温柔与端庄。一路看去,竟是嬉笑怒嗔每个样子都不曾错过。
罗铮安静地跟着眼前人的脚步,随着他一幅一幅看过去,直到那人在一幅红梅瑞雪前站定。
那画中,傲雪红梅下,女子身披妃色斗篷,雪貂绒领簇着尖下巴,飘雪落在墨色发髻上,脸上的笑容清丽动人。虽仅是画像,却仍可看出那画中人与眼前人眉目间的肖似,只是眼前人从未这般笑过,现下更是挑目冷眼戾气横生。
这数不清的画像上,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正是赫连倾的生母,陆柔惜。
罗铮将视线从画像转向赫连倾,却见那人一张冷颜忽如暖阳初照下融了的冰川,竟微挑着唇角绽出个微笑来。然而那转瞬即逝的微笑却将他清亮的眸子衬得愈发沉黑冰冷。他微扬下巴抬着眼,看得出神,眉目间的深刻看起来却又不那么像画中人了。
罗铮曾从洛之章处听说过一些往事,他不确定庄主看到这些画像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却无法克制地为他担心。
罗铮四下看去,除了数量极多的画像之外,画案上还放置着笔墨朱砂甚至还有未卷起的裱褙。最让人不安的,是画案前方密室正中央摆放着的一具石棺。
此情此景中,这石棺里无论是谁,只怕都免不了让赫连倾难堪。
“落梅苑的梅花。”赫连倾突然说道,声音轻缓,不露情绪。
罗铮闻言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又看向那幅画中的红梅,回道:“属下未曾见过。”
赫连倾无声地笑了笑,问道:“可知为何叫落梅苑?”
罗铮知道,却不忍再提,反而轻声问:“是庄主幼时的样子?”
赫连倾点了点头,道:“看到便想起来了,原以为都忘了。”
他闭了闭眼,原来在那一年一切阴谋便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时年麓酩山庄的小公子不过五岁,会在雪后梅花下追着下人跑闹,玩累了再一头扑进那温暖艳丽的斗篷中,躲进母亲温软的怀抱里。
那时她似乎就笑得如画中一般愉悦,竟被顺路拜访的人这般深刻地印在脑中,描画地这般生动。
那么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见异思迁弑夫弃子还是身不由己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