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道:“遵命。”

这两字有些暧昧,孟香绵的耳根刷的一下涂上了粉色。她居高临下,越看寒河,越觉他近日言行别扭,或许诅咒真的悄无声迹地发作了,绝不可掉以轻心。

叠春坊收留的都是颠沛流离的苦命人。

自从鸨母一盘下了这间小楼,便放言出去,凡是愿意跟着她干这勾栏营生的姑娘,她都欢迎。

且绝不会逼着姑娘宽衣解带,反之,还会请人教姑娘们歌舞弹唱,愿意全然捐身风月之局,赚些快钱的呢,她也乐得捧,只想唱唱小曲,卖艺不卖身的,她也愿意留。

小翠来了叠春坊七八年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姑娘,杨柳、芙蕖、牡丹、海棠,叠春坊的姑娘都有个掩去本名的花名,如此一来,他日从良归去,还能用回原来的清白名字。

但丫鬟就不一样了,只能用小翠、阿翡这样的名字,阿猫阿狗一般地叫。

小翠原本也不是孤女。三四岁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她被她娘带到了邻县的闹市,娘哄着她,说给她买热乎的糖人去,可小翠在原地一等,就再也没等到她娘了。

她初初记事,实在不知道自个儿是哪里人,只能跟着这里的乞儿没日没夜的讨饭,实在走不动了就宿在破蔽的废庙。直到大了一些,县上开了一家名叫叠春坊的青楼……

沿街行乞的时候,她的身子早就破了,叠春坊的妈妈肯收留她,却说她实在苦相,当不了挂牌的姑娘。

是,她不似杨柳芙蕖她们,天生就盘顺条亮,一养便是玉面凝脂……可她们就该玉食珍馐,金簪银环,她就该过伺候人的日子?

甚至她们在客人那里受了气,还要掐她的胳膊来解这口气。她胳膊上原本有不少新新旧旧的指印,这几个月下来,才总算是消了。

小翠躺在床上。灯黑月也黑,她的良知也早就黑了,她想。可那都是被逼的!

她攥紧了手中的瓶子,才觉得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