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斯曼朝外一看,表情漫不经心:“啊,很均匀。”
“可能比绞肉机做出来的肉馅都要细。”
凌耀鲁整个人重重地一颤,连滚带爬地扑倒窗边。
只见房间里的灯光斜斜的撒在窗外的草坪上,一片红红白白的粘稠物体,均匀地铺在草坪表面。
悲伤在心口弥漫。
鼻头微酸,一滴浊泪自凌耀鲁的眼角落下。
窗边的墙壁微动,似乎有什么想要伸出来,揩去凌耀鲁眼角的泪光。
“不,那不可能是琪琪。”
“我的琪琪,不可能死了。”
“我的琪琪,就在我身边。”
凌耀鲁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窗边的那一片墙壁微微一颤,渐渐地又恢复平静。
凌耀鲁回头看一下所谓的“凌耀琪”。
“凌耀琪”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
琪琪明明是个瞎子,为什么她能准确的捕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还对着自己笑。
“如果,这都证明不了我杀了你妹妹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带你去看看她的尸体。”
“虽然……可能有点难以辨认……”
“斯曼。,”邢太太手足无措。
她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这个玩笑可不好开,你就别逗凌先生玩了。”
在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往事了。
什么仇怨、复仇,什么金钱纠葛,她通通不想去管。
她只想要自己的两个孩子好好的。
事不遂人愿,邢斯曼只是歉意地看了邢太太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她拦住。
只是凌耀鲁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毫。
“怎么?”
邢斯曼回过头,看着凌耀鲁,语带嘲讽。
凌先生被吓破了胆子,不敢来?
凌耀鲁死死地咬着牙。
最终,对妹妹的关心占了上风。
“来就来,谁怕谁!”
这两人出了门,其他人只得跟上。
走廊里灯火通明,偶尔有行人走过,一切都是最正常的样子。
六个人浩浩荡荡地往楼梯间走去。
一路上,凌耀鲁拉着“凌耀琪”心思千回百转。
如果那里真的有妹妹的尸体,邢斯曼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他就杀了邢斯曼,为妹妹报仇。
如果那里没有妹妹的尸体,那么就是在撒谎,他得尽快带着妹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可是,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要脱身谈何容易?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楼梯间。
邢斯曼上前一推,一个窄小的入口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一片漆黑,处处透露着不祥的气息,令人心惊。
这样的地方哪怕是在其他的安全场地,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往里钻。
更何况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
邢斯曼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径直走进了这个入口。
凌耀鲁嘱咐“凌耀琪”留在原地。
“琪琪,你乖乖留在这里,不要乱动,哥哥马上就来。”
“哥哥不是怀疑你,只不过是想去看看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招?你可不要多想。”
“凌耀琪”温柔一笑,眼睛对上了凌耀鲁的双眸。
“哥哥,你放心,我会的。”
凌耀鲁心底一寒,赶忙偏过头,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钻入地下室。
邢斯炎看着凌耀鲁钻进地下室,灵机一动。
既然他敢钻进地下室,那么何不在地下室报仇雪恨。
他捏着口袋里的美工刀,暗自下了决心。
紧接着,他一言不发地钻进了地下室。
“斯炎,你要去干什么?”
邢太太赶紧拉住邢斯炎的衣服,连声阻止。
“我得跟着姐姐。”
“万一姐姐在里面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邢太太一愣,想起女儿头上的虱子,想起近日的种种异常。
趁着她愣神的片刻,邢斯炎已然滑进了地下室。
“不行,”眼看两个孩子都消失在地下室里,妻子在一旁心急如焚,老邢再也站不住了。
他也拿着手机,钻进了地下室。
人一个个的消失在地下室里,停留在楼梯间的邢太太自然是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我不放心。”
“邢太太,你要相信你的家人们。”
张天晴闭了闭眼睛:“你下去只会给他们添乱,他们不会有事的。”
邢太太仔细思索了片刻,停住了上前的脚步,只能继续在地下室的入口乱转。
张天晴没有去看邢太太。
之后发生的一切,会如幻境中的那样吗?
如果真会那样,对于眼前这个母亲,未免有点太残忍了。
地下室里。
微弱的光芒,勾勒着地下室内物品的轮廓。
玻璃瓶里的青蛙顶着大而无神的双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似乎有微风吹过,墙边的血色水桶中泛起了粼粼的光滑光华。
一切的一切,都让凌耀鲁不寒而栗。
然而,向凌耀鲁不寒而栗的一切,都敌不过角落里的那个头颅。
尽管有点肿胀变形,尽管沾染了斑斑的血污,但凌耀鲁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妹妹。
“琪琪!”
凌耀鲁的嘴里迸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所以他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扑到头颅前。
他颤颤巍巍地捧起那颗头颅,将整颗头揽进怀里。
头颅的睫毛颤了颤,血泪再次扑簌簌地落下,和原有的血污一起,污染了凌耀鲁的衣服。
在激动与悲伤过后,凌耀鲁用一种仇视的眼神,剐着邢斯曼。
“是你,是你杀了琪琪。”
“我们兄妹俩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了琪琪?”
“呵,无怨无仇?”邢斯曼嘴里溢出一声熟悉的冷笑,“你配和我说无冤无仇这几个字吗?”
“你妹妹的眼睛,是因为什么才瞎的,你忘记了吗?”
“可是转过头,你又为什么心安理得的追着我爸爸,问他要那二十万?”
“因为这是他答应我的。”凌耀鲁回答得理直气壮:“你爸爸开着豪车,你们全家住着豪宅,而我和妹妹风餐露宿,孤苦无依。”
“我向你们要点钱,又怎么样?”
“你们这么有钱,接近我们一点,又能怎样?”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妹妹?”
凌耀鲁的辩解,险些将老邢气了个倒仰。
“老|子当时差点被你逼上绝路。”
“因为你的威胁,老|子卖了自己的儿子,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老邢的叱骂,丝毫影响不了沉浸在悲痛与愤怒中的凌耀鲁。
凌耀鲁豁然起身,将手机的手电筒对准了邢斯曼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妹妹?”
“因为,是你的妹妹让我杀她的。”
“又或者说,是你的妹妹引诱着我去杀她的。”
“你胡说!”
凌耀鲁双目暴睁,径直冲向邢斯曼,想将他一击毙命。
“是你的妹妹,遇见到了你们悲惨的未来,选择将我拖下水。”
“也是你的妹妹,为了救你,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你在做什么?你在抱着一个假货不肯撒手。”
“你的妹妹愿意为你付出生命,那你明明知道那是假货,却依旧自欺欺人。”
“你根本不就不在乎你的妹妹,一直在乎你妹妹给你带来的安全感而已。”
邢斯曼的句字字句句,直击凌耀鲁的内心,将他的伪装撕开,将他内心最卑劣的地方暴露在阳光底下。
“你胡说……”
“你胡说!”
凌耀鲁被说中了心事无法反驳,只能用无意义的否决词,来辩驳这一切。
可是他知道,所有的辩驳都只是枉然。
“你妹妹死得很惨。”这样残忍的话语,邢斯曼说得轻描淡写。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断了气,身上已经多了不知道多少的伤口。”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你胡说。”凌耀鲁厉声驳斥,“都是你胡说八道。”
“我要杀了你。”
“这些年,你知道你妹妹吃的是什么药吗?”
面对凌耀鲁疾风骤雨般的攻击,邢斯曼则显得悠闲许多。
一面躲避着凌耀鲁的拳头,邢斯曼一面说着质问的话语。
“你妹妹为什么要常年用药?你知道吗?”
“我妹妹在吃什么药打什么药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杀人凶手。”
“他在打雌性激素。”
“什么?”
凌耀鲁的动作顿住。
再怎么常识匮乏,他都知道一个男人在一般情况下,不可能长期去打雌性激素的。
“他的预知能力,是由他的苦难带来的。”
“而你去只会躺在他的荫蔽之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苦难带来的能力。”
“在你眼里,你的妹妹究竟是什么?”
“靠山?工具?”
凌耀鲁怔怔地站在原地。
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会视她为工具,那太荒谬了。
可是,心里又有另一种声音出现。
当初,是妹妹救了他,让他免于被祭祀。
后来,就是托了妹妹做手术的福,他才能有一处安身。
在这之后,又是靠着妹妹,他获得了那二十万,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再进入副本后,他又是倚仗着妹妹的指点,一次次地逃出生天。
对他来说,妹妹就是安全的倚仗。
可除此以外呢?
他是不是就和邢斯曼说的一样,就是个伪君子,就是个一直趴在妹妹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邢斯炎关闭了手机的手电筒,将自己整个人隐蔽在黑暗中。
他屏住了呼吸,放进了脚步,在黑暗中游走,一步步的接近凌耀鲁。
美工刀被握在手中,变得汗津津的。
刀片早已被推出。
轻轻的,邢斯炎就像幽灵一般,来到了凌耀鲁身后。
从侧腹扎入,然后豁开皮肉,割断肠子。
那样的话,凌耀鲁应该就没救了吧!
在微弱的灯光中,邢斯炎举起了刀,准备扎向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