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你最后的体面，自己选吧。”

高淼低垂着眸子，“确有此事。十一说，怕是有人下毒……”

“臣妇可以一试，但要是说错了，还望圣人恕罪。”

两个婆子应声上前，拿起三尺白绫，套在周忆柳的脖子上。

“是。”

小公主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小孩子年纪小，但可以察觉到宫中的气氛，她原本有些紧张，可是眼里的娘娘很好亲近，她便没了戒心，一句一句地说了起来。

辛夷安静地看着她，“可惜，你怕是要失算了。你死了，我一样会活得好好的。我和九哥，还有我们的孩子，幸福快乐的一家。可怜你女儿，无父无母，又要走你这个亲娘的老路……听到这些，你是不是很气？”

“你说，周娘子吩咐你，不要揉眼睛，不要擦鼻涕？”

辛夷不回答她，一个莞尔，“因为我会猜呀，是不是周娘子还把你换下来的小衣服都拿去洗了……”

“你们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几年冷宫让我活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凭什么呢？我什么都得不到，你们凭什么可以逍遥快活？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可以拉你们垫背，很划算……你说，对不对？”

曹玉觞道：“宫妃们都在何处？”

“你们做什么？你们放下我的女儿……”

辛夷目光微凉，静静地从他们的头顶扫过，又道：“伸出手来……”

她笑，阴冷冷地笑，“我恨官家……只是其次。他再不把我当人看，也给了我体面的生活，我恨他，但也感激他，他死了，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曹玉觞思忖一下，“让今日到过福宁殿的人，都聚到内殿去。”

曹玉觞打发走宫女，和颜悦色地召了小公主过来，“你和娘娘说说，今天父皇都和你说了什么，玩了什么？”

周忆柳是被两个侍卫强行拖到曹玉觞面前的，看到辛夷在侧，她整个人都变了脸色。

··

辛夷很平静。

不一会儿，小公主就被宫女领进来了。

侍立在侧的宫女立马上前，“婢子在。”

“自作孽，不可活啊！红云。”

周忆柳低低地笑着。

灯火摇曳。

“圣人找我何事？”

“是张巡吧？”辛夷微微眯眼，“我本以为是他胁迫你。又想不通，为何他已经死了，你还要替他做这样的事，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小公主的笑容冻结在唇边，要哭不哭地瘪着嘴巴，“我不去坤宁殿，我要回宫陪我娘……我不去坤宁殿，坤宁殿是母老虎住的地方……”

声音未落，又猛地抬头，“今日小公主来过，官家与她玩耍了片刻。”

曹玉觞被吵得脑仁痛，叹一口气，“成全她吧。”

辛夷看曹玉觞一眼心下犹疑。

“自不量力。”辛夷冷冷一嘲，周忆柳便痛哭起来。

辛夷大体曹玉觞的顾虑，点点头，“全凭圣人安排。”

辛夷问：“那你回宫后，周娘子有让你仔细地洗澡澡和洗小手手吗？是不是洗了一遍，又洗一遍？”

曹玉觞听着周忆柳的哭闹，双手扶在椅子上，面容冷漠得像一个雕塑。没有人知道赵祯的死对她到底有多大的影响，他们是夫妻，几十年的夫妻了，可她十分镇定，镇定得辛夷都不由得生出了佩服。

“还有……”曹玉觞看一眼周忆柳的尸体，“事关皇女，此事要守口如瓶，不可吐露半点风声。”

宫闱秘辛又多一桩。

辛夷，“臣妇明白。”

曹玉觞这才叫了红香过来，“你带娘子去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