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风云际会71 【新增了一部分陈国动乱……

“在下认为袁氏言之有些道理,”从事发表见解,“车骑将军的势力确实有些太大了。”

“袁公路岂是心向汉室之人?”骆俊冷笑一声,“他不过是想借我等之手,侵夺地盘。”

“若事成还好,倘若事败,袁公路远在扬州,届时直面湖阳侯怒火的,只会是我们。”另一位从事说,“陈国难得安宁几年,一旦起兵祸,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最先发言的从事脸色一白,回想起了昔日黄巾之乱时的惨象。

众人商讨一番,一致决定不去掺和吕布和袁术的斗争,陈国一郡之地,能在乱世中自保已经很不错了,贸然入局,只怕会被周边强大的势力撕扯成碎片。

骆俊给陈王写信告知此事,然后开始思考该如何回复汝南袁氏的使团。

袁术所谋太大,使团已经交底了,双方不能结盟,便只能是仇人,哪怕骆俊再三承诺陈国不会插手,袁术也不会相信的。

放使团走?陈国与汝南郡接壤,一旦汝南叛变,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陈国。

把使团留下软禁?此举倒是能拖延时间,可拖延时间之后呢?总得有个应对的法子,不能一直拖下去,拖得太久,汝南那边等不到使团回去,自然会明白陈国的选择,这与放使团走的结果有什么区别?

如果与吕昭正式结盟……

说实话,骆俊不太想选择吕昭,他其实挺忌惮吕布吕昭这对父女的,但弱小的势力很难保持绝对中立,他们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

想不出万全之策的骆俊长叹一声,满心无奈。

使者回到驿站,召集众人,完整复述了与骆俊交谈的所有内容,询问道:“你们怎么看?”

“……不太妙。”一人眉头紧皱,“依阁下所言,陈相似乎并不赞同与明公结盟。”

“如此要事,岂能由他做主,”另一人说道,“还得看陈王的意思。”

“明公在豫州时,与陈王有些旧怨。”

“此一时彼一时。”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唯有一人默默饮酒,不发一词。

使者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人身上,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简单,是袁术特意派来的,于是和颜悦色地问:“都尉以为如何?”

张闿闻言,抬头与使者对视。他没什么表情,目光非常平静,使者却有种被利刃威胁的压迫感,心脏重重一跳。

“湖阳侯于陈国有恩,曾数次向陈王借出大量粮草,缓解旱灾之祸。”张闿用袖子擦净嘴边的酒渍,缓缓道。

使者叹了口气,“看来他们是不会答应了。”

“无妨,此事交给我,”张闿道,“我会说服他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位是哪路神仙。有人想出言讥讽,却被使者一个眼神瞪得闭嘴。

——不要命啦!他你都敢惹啊!

使者又感到身上一阵发寒,他努力笑了笑,对张闿敬酒,“一切仰仗都尉了。”

当天夜里,张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第二天开始,使团的行动受到了骆俊的严密监视,虽然还没到软禁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所幸张闿在使团中本就没什么存在感,连汝南袁氏的自己人都常常忽略他,更别说骆俊派来的士兵们,他们完全没发现有张闿这一号人。

使者为了帮张闿吸引注意力,表现得非常恼怒,带人闹腾了好几次,双方发生了不少冲突。

对此骆俊早有准备,他表现出一副不闻不问的和稀泥态度,下定决心要把事情拖到陈王回信再说。

这天,骆俊照例早起,处理完府内府外的各项事务后,听到手下来报,有百姓前来拜访,想当面感谢国相的恩德。

骆俊担任陈国相后,天下灾祸频发,兵戈四起,周边受难的百姓们听说陈国局势安稳,纷纷逃向陈国。不管来了多少人,陈王和骆俊都悉数接收,像对待陈国百姓一样对待他们,不仅开仓放粮,还组织灾民垦荒拓田,带领他们恢复生产。安顿下来、生活重新步入正规的百姓们感念陈王和骆俊的再生之恩,常常携带酒肉登门致谢。

这事对骆俊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他并未怀疑,像往常一样接见了这些人。

百姓们呼啦啦跪了满地,不住地叩头,口中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对骆俊的感谢之言。骆俊扶起这个,那个又跪下去,实在令人无奈。

“小人敬您一杯!”一位百姓举起瓷碗,眼中满是对父母官的倾慕。

酒水浑浊,味道不太好闻,但骆俊并不在意,酒是粮食酿造的,很多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来的多余钱财去买好酒呢?能有浊酒解解馋已经很不错了。

盛情难却,骆俊一饮而尽。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该说的感谢说尽了,百姓们准备告辞,骆俊起身相送,却忽然感到腹中剧痛。

“国相,好喝吗?”之前敬酒的百姓忽然笑着问。

骆俊先是一愣,随即睁大双眼,怒道:“你——”

“噗”的一声闷响,雪亮的匕首自袖中而出,准确刺入骆俊的心脏。

骆俊倒下,被“百姓”一把扶住,“关切”地追问:“您这就喝醉啦?”

身受重伤的骆俊艰难地喘|息,断断续续道:“来、来人——”

“嘘。”张闿又|捅|了一刀,“不会有人来了。”

跟随张闿一同前来的其他“百姓”露出真面目,纷纷动手,干掉了国相府的家丁。

张闿松开手,任由骆俊毫无形象地倒下,汩汩流淌的鲜血渐渐染红地面。

干掉骆俊当然不是张闿自作主张,而是袁术的授意。

袁术估计陈王和骆俊十有八|九不会与他结盟,心狠手辣的他早就做好了撕破脸面的准备。

张闿这些天在外活动的成绩斐然。骆俊油盐不进,其他官吏则未必同他一般高风亮节,爱民如子。经过细致的调查,张闿花重金买通了一个对陈王没那么忠诚的校尉,请他到时候出面,控制住留守陈县的兵马。

干掉骆俊后,张闿一边派人去驿馆放出使团,由使者前去与校尉接洽,一边亲自前往陈王府。

陈王领兵在外,想要威胁他,还得抓几个颇为重要的人质。

抵达陈王府后,张闿有些惊讶地发现府中乱成了一团,他暗道不好,赶忙领人直奔后宅,却只见到了陈王妃吊死的尸体。

“乡主何在?!”张闿命人抓住府内的仆从,随手挑了个侍女,厉声喝问。

“婢、婢子不知……”侍女不住地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听见一声利刃出鞘的诤鸣后,她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哆哆嗦嗦地不住叩头,“请壮士饶命!啊!”

张闿狠狠一剑刺入侍女的胸口,面色发黑,心情不佳。

“给我搜!”他怒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陈县的局势忽然变了,城门关闭,街上多出许多生面孔的士兵,个个凶神恶煞,把百姓们全都驱赶回家。

百姓不知发生何事,无比惶恐。

“请校尉指点,下一步当如何?”使者恭敬地向张闿询问对策。而其余人看张闿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敬畏。

“一不做,二不休。”张闿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我会假装报信的使者,前往阳夏,行刺陈王。陈县之事,就交给阁下了。”

“请您放心,在下一定不负所托。”使者有些担忧地说,“只是乡主……”

“无妨,若她前去寻陈王,我赶在她前头便是,”张闿轻描淡写地说,“若她前往沛国求助……”

“在下不会让她活着见到沛王的。”使者正色道。

天黑之后,旷野上刮起了呼啸的风,风中隐隐传来凄厉而悠长的狼嚎声。

刘姝裹着披风,缩在繁茂的树下瑟瑟发抖,侍卫取出水囊递给她,用沙哑的声音劝道:“您喝点水吧。”

“……多谢。”刘姝轻轻说。

刘姝白皙的小脸上抹着炉灰,又被泪水冲刷过,脏得完全看不出原样,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变得乱七八糟,这副打扮活脱脱一个逃难的贫家女,哪儿还有亲王之女、尊贵乡主的模样?

明明早上还在府中快乐地练习箭术,向骆先生诉说将来一定要成为女将、协助父亲征战天下,下午就亲眼看着母亲自尽,自己则被忠于父亲的侍卫们抱着逃了出来……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刘姝浑浑噩噩地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完全没有实感,好似在做梦,做一个长长的,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

劝着乡主吃了点东西后,侍卫们低声讨论起接下来的规划。

“要往哪里去?”

“当然是去阳夏寻殿下!有殿下在,哪个宵小敢生事!”

“此去阳夏五十余里,我们没有足够的马匹,日夜兼程也要两天,若半路遭遇歹人拦截……”

“汝南袁氏早有准备,必须将此事告知殿下,否则会有更大的祸端。”

“乡主发烧了,烧得很烫,得看大夫。”

“荒郊野岭的,哪儿有大夫?”

“新平县应当有五百守军。”

“……”

经过一番讨论,侍卫们决定先去附近的新平县,一来给发烧的乡主看病,而来据城而守,能抵抗更长的时间,再趁机送信给陈王,请他率领大军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