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看不懂在写什么。
地上这歪歪扭扭,一坨又一坨的东西,根本不能被称为字。
尚善心想:到底是我糊涂了,怎么会觉得一只狗要写字给我看呢?
看着自己的狼毫笔被毫不怜惜地在地上一划一戳,尚善心疼极了。
那可是他小师弟送的呀!
宣纸砚台都卖了,独留下这支笔,如今却要被如此损坏了么?
尚善久无波澜的眼睛里渐渐出现一抹痛色。
他顺了顺白犬的狗毛,柔声道:“嗯......写得不错......但......玩了这么久,累了罢?不如歇一会儿?”
话刚落,那狗便仰头看他,似乎又要让他再认一遍。
尚善从善如流地低头看去,脸上一寸一寸现出震惊之色。
他缓缓念出:
“八......入......天......口......及......上......二......”
其实是:
人入犬,吾乃卫二。
卫赋兰在心中暗叹,爪子握不牢笔,他以口代之,已经尽力写得简单明白了。
他仔细打量着尚善的神色,盼望大师兄能联想起来。
尚善道:“你真的会写字?”
卫赋兰点点头,尚善脸上更加惊喜。
尚善又问:“你想跟我说话,是吗?”
卫赋兰再次点头。
尚善从来也没遇过这种事,与万物交友十九年,第一次从万物身上得到了反馈。
他看上去比卫赋兰还高兴,接着说:
“我明白了!你学人?想写字?”
卫赋兰吐出毫笔,“啪”一下瘫软到地上。
难,太难了。
此狗身还遵循着兽类的本能,一时半刻难以写出好辨认的字来。
尚善见状,估摸着是自己没猜对,令这狗受了打击,他沉思须臾,从桶里舀出一碗水,放到狗面前,
“你慢慢写,我尽量认。”
卫赋兰暗暗叹气,望了眼天边云卷云舒,爬起来,继续叼笔蘸水写字。
一人一狗就此坐在地上,写了两个时辰,到后来便成了那狗自个儿在地上练字,那道长啃着个窝窝头,在一边安慰鼓励。
天色渐沉,金光余晖罩上三清观,照耀得此地凭添几分神圣。
尚善给狗分的窝窝头,那狗是一点没碰,他便又去厨房里给狗煮了碗清米汤。
端着碗回来时,却见狼毫笔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而狗已站起来,朝他摇尾巴。
尚善忙走过去,喜道:“写好了?”
卫赋兰摇头,地上水迹已干了大半,比先前更无法辨认。
尚善把碗放到地上,“那就歇歇,饿了罢?”
卫赋兰舔吃着米汤,把地上半个窝窝头也吞下肚。
勉强吃饱后,他看着天边的云霞,低低吠了两声。
未等尚善说话,他一步步走出后院,走出三清观。
尚善便默默跟在后头,看他想做什么。
卫赋兰停在下山的那条山道前,转过身又朝尚善吠起来。
尚善终解其意,问道:“你要走了么?”
卫赋兰点头。
尚善温声:“好,练好了,记得再写给我看,在下扫榻以待。”
卫赋兰点点头,尾巴高高举起,仿佛一个约定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