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并不是因为伤感,更不是因为想家,只因身下这杂草碎石咯得实在难受,风又不停歇地往眼睛里吹。

就这样迷迷瞪瞪地躺了一夜。

翌日。

公鸡报晓,晨露未晞。

卫赋兰刚从睡梦中悠悠醒转,便被一阵撞耳的“咚咚”声惊动,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眼中霎时一片清明。

两个衙差打扮的人正用力捶打三清观的大门。

这门老旧破败,门上斑痕遍布,如古稀老叟一般,已垂垂老矣。

眼看半扇门已有摇摇欲坠之象,卫赋兰跑到那二人面前,凶横地“汪”了两声。

一人罢手,踢开卫赋兰,“这人不在,倒叫个狗来看门。”

“许是山下来的,”另一人道:“臭道士连着几日躲着不见人,不会真云游去了罢?咱俩回去怎么跟大人交待?”

“不会,你听,他养的鸡还好好的呢。”

“嘿,咱今日拆了他的门,看他还怎么躲!”

“咚咚咚——”

木门又剧烈颤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门上灰尘朔朔而落。

卫赋兰吃了一嘴灰,甩了两下身子,咬住其中一人的裤腿。

只咬物料,未咬人,那衙役蹬腿往旁边一躲,“嘶”一声,裤子被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灰白亵裤。

卫赋兰楞在原地,嘴上还叼着一块布料。

这发展委实不是他想要的。

那被扯坏裤子的衙役脸色猝然变化,左右望了望,走到就近的树下,折断一根枝杈,举过头顶朝卫赋兰大跨步而来。

不过走得再快,也比不上卫赋兰几经磨炼的四条狗腿。

他撒腿就跑,惹得那衙役绕着三清观追他好几圈。

最后还是另一个衙役,不知用了什么理由,把人连哄带劝地拖走了。

卫赋兰看了看头顶破出云层的太阳,这个时候应该正值城里商肆开门,摊贩陆续出街的时辰。

嗯......人一多,这丢脸也就丢得人尽皆知了。

衙役走后,卫赋兰重新回到门前,看着那木门暗暗叹气。

他在时,三清观虽已不复往日繁华,却也清幽闲适。这才离开一年,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何至于此?

卫赋兰揣着满腹疑问,忽然听见轻轻的“嘎吱”声,身前木门缓缓向前移动。

他微微一怔,眼睛慢慢瞪大,转身便跑。

“嘭!”

身后半扇木门应声而倒,砸得尘土飞扬,碎屑漫天。

卫赋兰反应慢了一瞬,被压住半身,脸上身上尽是灰尘,只有一口白瓷尖牙幸免于难。

好在这门因木质粗劣,早有多处裂痕,压下来不算太重。

虽砸得卫赋兰眼冒金星,浑身酸痛,却没伤到筋骨。

他顶着一头厚厚的灰,挣扎着爬了出来。

紧接着,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久违的道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