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到来,将他们从自己的世界之中拉出来。孙传庭眯着眼睛看去,只见几名百姓半蹲着起身,手里还抓着一条半干半湿、冒着蛆虫、环绕着苍蝇的死鱼,正在往嘴里送。他们呆呆地望着朝廷的大军,眼神里尽是麻木。
呕!孙传庭见状,忍不住一阵干呕。饶是见过尸横遍野的战场,他也有些无法承受这一幕的冲击。与此同时,涌上心头的是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又或者是自责。
这里是延绥境内,他是延绥巡抚,他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延绥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绥德州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鱼干从嘴里滑落,几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表情来,从麻木变为惊慌。
“爹,快跑,官军来了!!!”一声沙哑的惊呼落下,几名百姓作鸟兽散。孙传庭面色一僵,刚刚举起的手也变得僵硬。
他正想与百姓交谈,却不曾想百姓却畏朝廷大军如虎。延绥是军镇,与寻常地方不一样,这里的百姓常年与边军作伴,甚至大部分都还是军属,不应当这么畏惧官兵的才对。杜弘域轻勒缰绳,连人带马窜了出去,其后十几骑相随。
饿得手脚发软的饥民自然是跑不过战马的,很快就被擒了回来。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咱们没有从贼,家里也没有粮食,不要杀咱们啊!!!”
孙传庭闻言愣在原地,经过好一番安抚和交谈,他终于弄清楚了情况。他们这么怕官军,是因为有边军扮作流贼劫掠百姓,或是杀良冒功。
饥民们组成打粮队,袭击地主庄园、乡堡,抢夺粮食和财物。
陕北大旱去年就已经开始了,流民却无力对抗朝廷,被无情镇压。天气转冷又下雪,他们靠着扒树、撅草根、吃土硬生生扛了过来,抗不过来的就死了,造反的也被杀死了。他们指望着那场大雪之后会是一个好年景,没想到雪融化之后,又是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