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陈昭带着醉意推开厢房门,扑面而来的夜风让他稍稍清醒了几分。

“贤侄,可算回来了。”

郑伯安的声音从廊下阴影处传来。

他负手而立,身后两名亲兵抬着个沉甸甸的樟木箱。

陈昭揉了揉太阳穴,拱手道:

“伯父,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

郑伯安摆摆手,示意亲兵退下。

待院中只剩二人,他才压低声音道:

“你要启程北上,老夫特来送些盘缠。”

说着,掀开箱盖。

月光下,整整齐齐的官锭银光刺得人眼疼。

陈昭的酒顿时醒了大半,皱眉道:

“伯父,这不合规矩吧。”

若是上百两便算了,可是这么多白银,至少有五千两,显然不合常理。

郑伯安捻须轻笑,道:

“贤侄啊,官场如江湖,讲究的就是个人情往来。”

他拍了拍银箱,意味深长道:

“查抄土司府库时,除上缴朝廷、赈济百姓的部分,总要留了一些。”

陈昭忽然笑了,道:

“伯父,是魏大人让您来的?我不拿这笔银子,您不好交差吧?”

“你啊……”

郑伯安摇头苦笑,月光照着他眼角的皱纹,道:

“有时候太过通透,反倒让人难做。”

他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帖塞给陈昭,道:

“洛川漕运使是我门生,已打过招呼。”

陈昭摩挲着名帖上烫金的“漕”字,忽然将银箱合上,抬眼时眸光清亮如刀,道:

“银子我带三成,余下的劳您转交魏大人,就说陈某领情了。”

郑伯安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

他站起身,摇头叹道:“你们老陈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倔驴性子。”

陈昭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郑伯安忽然眯起眼睛,露出几分狡黠,道:

“也罢,老夫已收杨姑娘为干女儿。这些银子,就当是给她备的嫁妆。”

“伯父,这不妥啊!”

陈昭刚想开口。

“就这么定了!”

郑伯安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