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凌骁倒杯茶递过来，“忙了一天，渴了吧。”

她确实口干舌燥，接过茶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叫我起来？”

“春柳叫过你，没叫醒，”凌骁洗过澡，换身玄色中衣，两手扶着膝盖，坐在榻边，“我看你累了，送客那会叫云璎帮衬，女宾那边有我娘，出不了岔子。”

“那多不好，”云琇支起身子，下榻穿鞋，“我是侯府的大奶奶，送客理应我在，叫我姐，不是为难她吗，卢夫人怎么想我。”

“你身子要养，”凌骁说，“云璎知道怎么回事，卢夫人那边有齐俞恒挡着，你操心自己就成。”

“你也替我挡了不少吧？”云琇贴上去，额头抵着他的肩，“你不说，我也知道。”

凌骁摸摸她的背，“只要你活蹦乱跳，其他都是小事。”

云琇抬头，食指划过对方嘴唇，喉结，一路向下，嗓音又轻又嗔：“你对我这么好，不给你多生几个儿子，都对不起你。”

说着，她在他脸上飞快亲一下，咬着唇媚笑：“我去洗澡，一会来，你去里屋等我。”

“你赶紧。”凌骁三魂七魄恨不得勾走了，赶紧去厢床躺着。

甜腻一触即发，近乎疯狂，仿佛分开就会撕裂血肉。

直到恢复平静……

“还不睡？”凌骁兴奋过后，困意上头，拦腰抱着她问，“穿什么衣服，不热啊？”

“我想去看看焕哥儿，”她坐起来，“你困了先睡。”

“还好，”凌骁想到明天休沐，“我陪你。”

焕哥儿在摇篮里睡得香甜，云琇俯身亲了亲白嫩的小脸，拉着凌骁的手，轻手轻脚离开。

两人回到厢床，云琇反而睡不着了：“跟你说个事。”

“你说。”凌骁来回走动，瞌睡全无。

“婆母把覃清素接回来了。”她看着他，“估摸明天会要你去看她。”

“不去，”凌骁皱皱眉，大喇喇靠在软枕上，“谁接她回来，谁去看。”

云琇没隐瞒：“她病了，在庄子上闹两次自杀，万一死了，那边的人担不起责任。”

凌骁啧一声，埋怨道：“那就接回来，随便扔哪个外宅，找大夫看病不就得了，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事，故意让我娘安排。”

“我是知道，”云琇转头，“婆母巴不得她回来，我把人放外宅，到时又说我无事生非，不圆融，不以你的大局为重。”

“得得得，我就这么一说，”凌骁不想破坏好心情，“后院的事我不管，你别到时又急眼闷出别的毛病，我心口脆，经不住吓。”

“你胆子比人粗，”云琇搂着他的脖子吻了吻，“成日不着调，睡觉吧，我累了。”

不睡能怎样呢？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云琇一语成谶，平康郡主打发人传话，要凌骁吃完早饭去看看覃清素，说人病得不轻。

“小，小，侯爷……”覃清素躺在床上，浑身发僵，只能转动脖子，舌头打结，哭得满脸泪。

“行了，你休息，不用说话。”凌骁坐在对面的圈椅里，又问屋里丫鬟，“请大夫没？”

丫鬟：“回小侯爷的话，已经差人去九安堂，估摸大夫一会就到。”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到。

安恩同背着药箱急急忙忙跨进门，和凌骁的目光碰个正着。

“安大夫？”凌骁半笑不笑，“你不是叶太医的门生，怎么九安堂也有你？”

“小侯爷健忘，九安堂是叶家家业，”安恩同拱手作揖，“学生在老师身边学习，常在九安堂走动。”

“哦——”凌骁挑挑眉，指着覃清素，“你看她怎么回事。”

安恩同放下药箱，走到床边，拿脉问诊，片刻功夫，确定道：“这位女病患受风邪入体，加之寒风疾吹面部，施针两日，敷药便可复原，还请小侯爷移步门外等候。”

凌骁出门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安恩同开门出来，作揖告辞：“已无大碍，在下明日再来施针一次。”

“你等等。”凌骁叫住他，“我夫人耳朵，你再去看一眼，她最近总说头晕。”

安恩同想都没想答应下来：“还请侯爷带路。”

云琇没想到凌骁突然带安大夫来，慌着披上外衣，叫春柳上茶点。

“不必麻烦，”安恩同浅笑道，“医者仁心，夫人病好，才是对大夫最大的嘉奖。”

说着，他净手，按上次给云琇治耳朵的步骤，又要施针。

凌骁赶忙阻止，“她又没风邪入体，扎什么玩意？”

安恩同一手拿着银盘柄细针，莫名其妙看着他：“小侯爷，您方才说夫人近日头晕，在下才来调理，如果只内服，夫人的方子无需调换。”

凌骁顿时有种大老粗的既视感，摆摆手，“成，你调理，我去堂屋等着。”

云琇朝安恩同笑了笑，“小侯爷关心则乱，你别介怀。”

“在下只是行医救人，谈不上介怀二字，”安恩同没有之前相见的慌乱，镇定自若地说话，可眼里多几分关心，又夹杂几分云琇看不懂的情绪，“夫人不必多想。”

“安大夫，你救我们母子两条性命，这份恩情没齿难忘。”云琇很配合的不动，“只求你见到我六姐和六姐夫，什么都别说，我已经够不堪，不想娘家人为我挂念。”

“夫人放心，”安恩同轻声叹息，“医者最忌嘴不实，在下不会乱说，更不会像长舌妇，只想问夫人，您离开扬州，后不后悔？”

“不知道，”云琇无奈笑笑，“世上没有后悔药，小侯爷待我很好，我很珍惜这段缘分。”

“那就好，”安恩同一身书卷气，带着江南男人的细致与温柔，手指不轻不重，语调不急不缓，“夫人安好，在下便放心了。”

说着，又像怕云琇误会，补充道：“平日陪老师去云家给老太太看诊，免不了听她老人家唠叨两句，下次再见老太太，在下实话实说，不用撒谎。”

“祖母那边，”云琇蹙蹙眉，“请安大夫多费心。”

安恩同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