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大半天,小少年依旧整个人埋在衣服堆里,不说起身去抱身后的零钱匣子了,他连将头抬起来一下都没抬,懒得不成样子。
宋玉殊有些不耐的皱下眉头,再一次向中年女子开口;
“烦劳老板快些,在下愿出百分之二的磨损费用给老板,而且我这里不是银锭,是银票,携带很方便。”
宋玉殊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她们宋家在她七八岁之前也是大户人家,锦衣玉食,呼奴使婢,那时候她被母亲当做下一代继承人培养,又怎么可能不明白钱庄银钱的换算率。
这银锭在钱庄换成零散铜子是需要百分之一的磨损费,可银票是不用的,不仅不用,甚至有时候还能中途插个队,因为银票这种货币除了穷苦人家不会用,大部分的商户官家什么的,最喜欢的就是这类,抢手的很。
也是正因如此,宋玉殊刚开始与中年女人换算银钱的时候,她是真没想起磨损费这一荏来。
宋玉殊这话说的温温和和,礼节周全,可话里面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
亲,我就是想与你们换个散钱罢了,真没想占你家便宜,要是你实在不放心,我还可以多让点利益给你们,只求你们能快点,快点。
这话一落地,那正趴在车上的赵贵儿立时就怒了,他猛的从衣服堆里抬起头来,满脸怒意;
“你什么意思?你他娘的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是我们贪图你那一点磨损费是不!还你手里的是银票,银票怎么啦?银票难道更高贵不成……”
他嘴里的冲话戛然而止,有些发愣的瞧着面前俊俏姑娘,后面的话怎么都接不下去了。
他这一抬脸,宋玉殊才算是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容。
杏眼琼鼻,眉细唇红,肌肤白皙,小脸尖瘦,就是这个世道最喜欢的那种清秀精致小男孩。
宋玉殊轻扯嘴角,无力辩解;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听公子担心我会贪图那点磨损费,所以表明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罢了,今个本来就是我主动要与你们换算铜钱,也确实麻烦到你们了,现在主动多让点利润也是应该,公子不必困扰……”
“谁……谁困扰了。”
赵贵儿有些为刚刚的失神丢脸,待回过神来,眼中怒容更甚,嘴里的刻薄话更是毫不留情;
“呵,你说的倒是不错,你确实麻烦到我们了,瞧你这样站在大街上拦人车架请求换钱的样子,像不像那些端着空碗向人乞讨的乞丐,呵,一样都是求人,你瞅瞅你这架子端的多高,你知道什么叫求人吗!你把身板摆那么直给谁看呢,不知道求人需得卑弓屈膝吗?”
宋玉殊被怼的一愣,也有些生气;
“我不知道公子是怎么理解这种事情的,可乞丐端碗是请求别人施舍他一碗饭,而我拿着银票过来换算铜子,这是公平交易,你情我愿,我为何要卑躬屈膝?”
赵贵儿平时被母亲惯的太厉害,以至于性子娇纵刻薄,很有几分不讲道理,现如今自己又被对方怼了个哑口无言,小脸气的发白,干脆一扭脸对着自个母亲狂喷;
“娘,你看看,你儿子都被人家欺负了,你看不到吗?就这你还想着帮人家一把呢,就这种人,帮了又有个屁用,她也不会记你恩情,活脱脱就是一白眼狼!”
宋玉殊这会再好的脾气也被弄怒了,她脸上温和不在,话里甚至还带有几分咄咄逼人;
“敢问这位公子,你嘴里的白眼狼是什么意思?我手里拿着银票换取铜子,这叫公平交易,我又让出两分利来作为回报,这叫有来有往,若是你们愿意与我交易,那便是各有好处,若是你们嫌麻烦,不愿交易,那我也不吵不闹,立马就走,敢问公子,这件事情何时与在下是不是白眼狼挂上了钩?”
赵贵儿整个人都被气得冒了烟,他伸手颤巍巍的指着宋玉殊,眼晴盯着他娘,眼泪都快委屈出来了。
“娘,娘,你看看,娘你赶紧让她滚,儿子不想看到她,让她滚!”
中年女子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其它,赶紧上手轻拍宝贝儿子,温言安抚;
“好,好,别哭别哭,乖乖乖,咱不哭,咱们让她滚,让她滚,什么东西也敢惹我儿子这么生气,真他奶奶的瞎了眼!”
宋玉殊也很生气,又听到中年女子的这番话,干脆袖子一甩,气得连告辞礼节都不回了,直接扭脸就走。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果然这世上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长,真是心脏病都要被气出来了。
这边宋玉殊一脸愤愤的往回走,那边苏文庭歪头瞅了她一眼,又眯起眼睛,直直瞥向她身后的那对母子,眸光一闪,直直朝那边走去。
宋玉殊眼见苏文庭从对面走来,赶紧将憋屈情绪压下,轻声开口;
“你怎么来啦?别急,咱们再等一会儿去,我就不信今个一天就他们一个商队。”
苏文庭轻笑了下,然后拽着她就往回拉,低声开口;
“再等下一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走,就这队了,我给你做主去。”
宋玉殊瞪大眼睛有些懵;
“啊?”
没等她这边理清思绪,那边苏文庭已经走到那对母子面前,眉眼温和的与他们打起招呼;
“赵老板,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