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了乡亲们的信任!”
“我错了!”
哭喊声、告罪声、额头撞击冻土的砰砰声,汇成一片悲怆的海洋,在呼啸的北风中震荡,连送走这群官吏的红袍军将士们都别过脸去,有些甚至悄悄擦拭着眼泪。
巨大的羞耻感灼烧着这群保庵录案牵扯官吏的心,却也在这灼烧中,某种沉睡了很久的东西,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极致的痛楚中开始苏醒。
自山东抵达的年轻的吏员,脸上还带着稚气,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他猛地抬起头,对着苍茫的风雪嘶喊。
“我去!”
“我去云南,去天边,去海角!我给红袍军开疆拓土!”
“老子抵就是用命,也要洗干净这身臭泥!”
“对!去开拓!”
“用血汗赎罪!”
“为红袍军,拿下一片干净土!”
绝望的哭喊,渐渐被一种近乎悲壮的誓言取代。
那誓言带着血泪,却不再软弱。
他们互相搀扶着,从冰冷的泥雪中艰难站起。
脸上的泪痕未干,眼中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光芒。
东南亚瘴疠之地,北海苦寒之域,此去九死一生?
但至少现在,不再是令人恐惧的流放终点,而是赎罪之地,是重生熔炉!
“出发!”
押送军官洪亮的号令终于响起,穿透风雪。
庞大的队伍,背负着沉重的耻辱与同样沉重的誓言,缓缓蠕动起来。
车轮碾过积雪,留下深深辙痕,如同历史的伤疤。
队伍中,几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也承载着最复杂的目光。
保天禄,保庵录的长子,曾顶着父亲耀眼的光环,年纪轻轻便官居民部郎中,前途无量。
此刻,他穿着最普通的粗布棉袄,腰背却挺得笔直如松,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片死寂的冷硬。
他拒绝了所有递来的食物,沉默地扛起一个巨大的、装满农具种子的藤箱,步履沉重却异常坚定地走在队伍最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