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天色就暗得早,朱立勤招呼妻子先去吃饭,“一会早些消了食,早些睡觉,这大冷的天,在外头呆着也不舒服。”
厨房那边已经是有准备起来了,这会听着朱立勤这边说今天要早些开饭,他们也就忙开了,先把一锅热汤端了起来。
朱立勤盛了一碗汤递给妻子,就听着外头有什么动静,他站起身来,往跑进来的一个小子,“怎么回事?”
“大掌柜,是沈东家他们回来了!”这小子不知道是从哪里跑过来的,跑出来了一身的汗。
朱立勤听了这话高兴得不行,“真的?现在是到了哪里了?”他连忙要出去迎接,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妻子去叫厨房里添饭菜,“沈先生他们回来了,把饭菜备好,还有护卫队的饭菜也要准备好,叫厨房那边受累赶紧给做出来。”
“好,我这就去说这事。”于敏乔连忙也起身了,一旁的一个上菜的沈家丫鬟连忙把菜搁下一把扶住她,这丫鬟也都是颜夫人培训过的,知道轻重,并不会先去注重沈先生他们回来的事情,再说,明掌柜的媳妇也是要因着沈先生他们回来了要去厨房吩咐的,自然要先忙这事。
朱立勤几个大步出了厅堂,哪着报信的小子往前院走,他感觉隐约有听到了沈先生说话的声音,连忙加快了步伐奔了出去,果然,沈先生他们在院门口下牛车呢,“沈先生,颜夫人,三少爷!”
“明瑾?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跑出来了?”沈先生扶着夫人下牛车,扭头看到了明瑾。
朱立勤一把将三少爷接下来,“我盼着您回来呢,这一听着消息就忍不住迎了出来了。”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住三少爷,“你才从牛车里出来,太冷了,把这个衣裳穿上。”
“好。”沈少安也着实是觉得冷,就把这件大衣给裹紧了,衣服挺长的,好在他也有十岁的年纪了,长得还算高,勉强没有拖在地上,他看了看父母已经安稳下了车,就说自己先进屋去,“外头太冷了,我先回屋去了啊。”
沈先生自然不会留着他在外头受冻,“你赶紧地先进屋去。”
“三少爷,你这会去饭厅那边,正好有热汤可以喝的。”朱立勤连忙叮嘱了一句,又扶着沈先生往里走,嘴里还给报了一个喜讯,“我们家敏乔,前些天在张氏中医堂那边诊出喜脉了,这会近两个月了。”
沈先生跟颜夫人没料到一回来就能听到这样的喜讯,“那可是好事情啊!恭喜了啊!”
“我们也都是料不到会这样的喜事的……”朱立勤扶着沈先生进了游廊这才放心了,把当天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没想到就这么凑巧,反而是敏乔诊出了喜脉。”
颜夫人听得笑了,“这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敏乔这是头一回有喜,你得注意着一些,罢了,这些问题你们这些做男人总是不懂的,我晚些时候亲自跟敏乔说。”
“我们正是没经验呢,那就劳烦颜夫人帮忙我们看着几分了。”朱立勤也没有客套,就要劳烦颜夫人。
颜夫人领了这个活很是高兴,“放心,有我看着呢,保管不叫你媳妇有个闪失。”
一路说笑着进了饭厅那边,这会子的功夫沈少安已经是坐着喝汤了,他看到父母一行进屋来,连忙站了起来,“爸妈,明婶给我们备好的姜汤了,赶紧过来喝一碗,辣辣的正好暖身子。”
“敏乔啊,辛苦你还挺着肚子忙呢。”颜夫人连忙招呼敏乔坐下,“别忙活了,厨房那边都有旧例的,他们知道是我们回来了,自是知道怎么照应的,你别劳累了。”
沈先生也招呼他们夫妻俩一起坐下,“我听着你们这回有喜事,赶紧坐下来,别忙着外头的事,也叫我们沾沾喜庆。”
“哪里就到这地步了。”朱立勤摇头,不过还是扶着妻子一起坐下了,他也问沈先生,“大少爷二少爷都顺利搭上客轮了?”
沈先生点头,“搭上了,我们在穗城等着他们在客轮上发了电报回来了才启程往回走的。也就是等电报等了几天时间,不然会早几天就到家里了。我们不在这几个月,你们夫妻俩也是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来了这边住是享福呢。”朱立勤并不觉得这是辛苦了,还是问两位少爷的事,“算着时间,不出几天时间大少爷二少爷他们的客轮也要到港了吧?”
沈先生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他们搭的这艘是快船,一个月准能动港的,算着时间,差不多是再等两三天就能到了。唉,竟是跟我们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了。”
“到底不一样,在粤省还好,那边气候好,不见冷,进了湘楚之地就冷起来了嘛,再加上都是山路,这路很不好走了。”朱立勤也了解过粤省那边的情况的。
沈先生点头又摇头,“粤省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气候好的,到了韶州就见冷了,进了湘楚之地只是更冷一些而已。”他对于一路上的艰辛并不怎么提,而是说起来粤省那边的风俗民情,“当年在穗城住的那一段时间比较狼狈,都没有好好享受过,这一回,我们好好看了看景呢。”
说着话,厨房那边也开始上菜了,大家痛痛快快地吃了饭,少安年纪小,很快就犯困了,沈先生指了一个佣人领着他先去洗漱睡觉,又叫女眷也去休息,他喊了朱立勤去书房说话。
朱立勤也有很多的话想跟沈先生说的,他把这几个月的事情一一说给沈先生,“现在那几樽铜器还停在县府那边,我们实在不忍它们被这样作践,却也无法。”
“不急。”沈先生抬了抬手,慢慢说事,“阿树那边你压得好,他一向是服气大,真的到他做主的时候,行事一向有一些急切,恨不能把三天的事情堆到一天里来做。这个习惯,好也不好,但他肯听你劝,这一点就算是不错。”
朱立勤苦笑,“我其实是跟他说,您跟夫人他们出远门了,如果他不谨慎会引火烧到您身上,他这才听了我的劝说的。”
“方法不计,你能想办法压他这就不错。”沈先生觉得可以把这事再交给明瑾来处理,“我回来这些天,就先料理那几樽铜器的事情,阿树那边你看着办,不过他既然有停下手来,总是会想个清楚明白才会再出手,但他真要行事不谨,你该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他。”
朱立勤点头应下,又问那几樽铜器的事情,“您这才回来就要接手这事,太辛苦了,不然先歇上几天?”
“我先把事情料理明白,急就先办了,不急再等等。”沈先生对于国宝文物古董之类比明瑾还要更着紧,他是一点也不希望这几樽铜器有闪失的,千斤重的铜器,还泛着绿,恐怕这等东西有点历史,未必就是当年永历帝留下来的。
朱立勤眼见沈先生更着紧几樽铜器,到底也没好再劝说了,他又把那些个人加捐的名目给说了说,还说到了小玉月事情,“现在还在郊外一处宅子里养着。”
“他一向大义。”沈先生认可了小玉月的行径,“总是在那边养病也不是个事,楚南这几个人也不好说哪年哪月能走的,他要是有心,我可以介绍他往鹤州那边去,那边的祁剧也发展得不错的,凭他的本事,想要在鹤州立足也不难。”
朱立勤记下了这事,“我找着时机跟阿权说一声,他也一直记着小玉月相助的情份,希望能够好好安置小玉月的。”
“你们交好,那就你去办这事。”沈先生点头,又说起顾家的事情,“顾家那位老太爷一向醒目,他们家里的事情你不必太担心,顾启生虽然年少气盛,有他家老太爷压着,也翻不出天来,你不必太担心。”
朱立勤释然地笑笑,“您一回来,我这提着心的就稳下来了。”
“这么几个月时间有这么多的事情,也是辛苦你了。”沈先生拍了拍明瑾的肩膀,他知道,明瑾能担下来这么些事也不容易的,“好在你一向有能力,倒也叫我放得下心。”
朱立勤不敢受这话,沈先生出远门这几个月,又是省城那边又是楚南那些个人,他是真的觉得压力挺大的,别看他一直叫阿权几个稳稳稳,其实他自己都不怎么稳得住呢。
沈先生也看得出来他精神不太济的,“这几天你陪着你媳妇好好歇一歇,阿树那边没有要紧事你也就不用太着紧,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办。”他说到这里又说了一句,“那几樽铜器我这边会尽快料理好,为着保密起见,这里头的事情我不欲外传,你这边不管是听着什么声气都不必担心。”
“成,我听沈先生的,不会担心的。”朱立勤点头,他也知道,沈先生手里也是有能耐人的,光是护卫队就有好些个有身手的,说不定沈先生还真的是不用惊动太多人处理这件事情呢。
待到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朱立勤这才告辞出来,在沈先生刚回来这一天他还拿这么多的事情来烦扰沈先生,他心中是有一些不好过的,只是这些都是重要的事情,他不能叫沈先生不知道楚南现在的情况。
当天晚上朱立勤跟妻子还是歇在了沈家,第二天才搬回了小院,其实沈先生有留他们多住几天的,但朱立勤想着沈先生肯定是要处理那几樽铜器的,他也怕自己不谨慎会露了消息出去,到底还是力辞了。
沈先生看他实在坚持,也不好再留客,便听他们夫妻自己的意思,不过还是叫人一起送了好些东西一起去到小院里,有他们这一次在外头带回来的东西,也有他们家里备好的一些东西,反正,装了满满一牛车的,朱立勤推辞不了,也只得收下了。
虽然住回了家里了,朱立勤还是在上午去沈家跟何树通个电话,何树倒是真的稳下来了,他叫朱立勤只管放心,“沈先生这才出了远门回来,现在出事就要被人引到沈先生身上了,年前我都不会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