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俯身在地上,泣声道:“小的这回一定改了。”
王玚按了按额头,叹道:“你说说,你要改什么?”
绿萝结结巴巴回道:“改、改了这个擅自做主的毛病,下回一定请示了大爷再行动。”
王玚点头道:“倒是还没蠢到无药可救。可我问你,你既是知道这是擅自做主,当时怎还会这样做?是想着日后早日要回来,不让我知道便无事了,还是想着就是我知道了,也不拿这个罚你什么。”
绿萝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王玚冷笑道:“你是这两种想头都有的是罢?又想着我忙于公事,一时注意不到这些,又是想着自己跟我这些年了,从鸢尾犯事儿起,就是你得脸,我也不能将你怎样。”
绿萝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王玚一时也寂静下来,他实在是没心思跟一个丫头生什么大气了。
一边是承元帝的疑心和警示,一边是义忠亲王旧部虎视眈眈,秦氏的葬礼上就是两方势力拉锯,还不知背后有什么暗流涌动,他在这事儿上已是费尽了心力,时刻提着心,生怕有什么不注意的就是要紧之处。
再加上原先原著中的剧情,凤姐儿为了逞能、贪图银子,拆毁了张姓富户之女和守备之子的婚事,期间多半是拿着贾府的名帖办了此事,要说其实也不与王家相干,只是王玚想了又想,实在不敢放心——凤姐儿即便是嫁到贾家,出了这事,御史弹劾王子腾等人一个管教不严,家风颓败的罪也是合式的。
他还是要想法子阻了这事,如此种种叠合,他竟是一点儿也分不得心了,哪里还有空余的力气发作绿萝这样一个小人物!
再说绿萝粗心大意,擅自做主也不是头一回了,若说像鸢尾那样的心思是没有的,可也太浅显了,稍加利用自己就往人的套子里钻。
绿萝的忠心自然是没说的,可只有忠心能有什么用呢?跟在王玚身边,日后少不得明来暗往许多打探,她这样没心肝,只怕中了旁人的计,自己就还不知道。
王玚原还指着跟在自己身边一两年,能瞧着行事,慢慢儿长起来,谁知道还是这样不长进的性子!
他是不敢再将绿萝放在身边儿贴身呆着了,竟是早早打发出去为好!
王玚回过神儿来,看了绿萝一眼,缓缓道:“从我七八岁上你就跟着我,如今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我记得你比我大三四岁来的,如今是二十二了?”
绿萝不曾想王玚问了这个,忙回道:“是,如今虚岁数二十三了。”
王玚点头,淡淡道:“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再在我身边儿待着做事。日后我入朝为官,还不知要多多少往来,一个个都是人精子似的,你这样没心机的,用不了几句,只怕就把我的老底儿都抖出去了。或者有什么擅自做主的地方,屡教不改的,再把我的机密要务悄声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我身边是留不住你了。”
绿萝大急,痛哭失声,只是一味求饶。
王玚蹙眉喝道:“你这样嚎什么!还嫌在亲戚家里丢人不够么!”
绿萝方才止住了哭声,仍是哀求不止。
奈何王玚是铁了心要赶她出去了,自然不为所动,“你也不用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来给我看。我知道你素来跟梧桐有情,他也算是个好归宿,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等太太回来了,我请太太做主,嫁你出去就是了。”
绿萝还是伤心,她也知道,开恩放她出去和撵她出去嫁人期间差别大了,撵出去便是什么脸面也没有了。
王玚终究是不忍为难她一个孤身的姑娘,合目冷声道:“你不用哭,不是撵你出去。不过就是没许多额外恩典罢了,委屈不了你。”
绿萝见事无可转圜之处,哽咽磕头道:“是,谢大爷开恩。”
王玚微微点头,“这两日你也不用来这里伺候。我叫梧桐带你回府,你就府里看院子罢。”
绿萝大惊,猛然抬起头来看了王玚一眼,见他面上一片冷肃之色,忙又低下头来,张张合合几次,始终不敢开口求情,只能闷闷泣道:“是。”
王玚这才挥手道:“你出去,叫梧桐过来——他应当就在外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