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听说下学期要进行开门办学,还听说要把一个班分到几个地方,往届同学就有过这种情况。他们正议论着这个问题时班长刘真从教务处回来了,闻天语忙问:“班长,我们开门办学去哪儿?有说去外省的,有说去市医院的,有说分开去几个医院的,到底去哪儿?”
闻天语问了这么多,其实,他并不关心去市医院还是去外省医院,他关心的是不是真的要把一个班分成几个地方。果真分成几个地方的话,万一和小尹分不到一起可就郁闷了。
有道是:万事如意那是假,一事称心也难真。
刘真还没开口——冲着她一脸遗憾的样子闻天语就感到了不祥——他不停地抓耳挠腮!他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终于,刘真说话了:“基础课学完了,下学期开临床课。医学各论要结合临床上课,这样有利于课本知识的消化吸收。我们与往届同学一样,要开门办学。我们班分为两个组,一个去市二院,一个去附一院,两个组定期交换。”说到这里,她扫视了大家一眼,“下学期报到集中后就去医院上班,上午在医院实习,下午在所在医院上理论课,上课老师都是有丰富临床经验的医生。”说完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就很不错了,有的班还要去县医院。”
你还有所不知,这也是政府的权宜之计,怎讲学生们不知道,以为去医院边学习边做临床也对呀!学用结合,早些培养与病人的阶级感情,没什么不对的。他们只知道这说法是真的:像电影《春苗》里那个钱济仁医生对待病人的态度,就该受到批判。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这样的安排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学校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很多老师在文革中为了接受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而离开学校,被下放到农村、农场和工厂劳动改造,有的甚至去了边疆。留下的虽然还在学校,但不少还在附院做临床工作,并没有回到教学部。现有的老师只够大一的基础课教学,大二大三(那时大学学制三年,大三就是毕业班)就是想不让你去外地医院学习,学校也没那个授课能力了。
什么?你问为啥不让老师回校带学生?这个问题不是我要解答的范畴,感兴趣的读者,请参阅文革文献。
其实闻天语要是敏感一点儿,只要稍稍多思考一下,不用问班长,也会知道自己的去处。
忘了吧?忘了——他忘了什么呢?忘了去年刚入学时的一天下午,工宣队胡队长对他们的讲话。
“同学们,你们好!我叫胡得恩,是你们队的队长,你们就叫我胡队长好了。”他喝了口茶又说,“同学们,往后这三年,我们就在一起生活了。”他没忘引用一段语录,“‘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要互相学习,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互相爱护。同学们有什么困难不要客气,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而为,请大家放心。”
胡队长说到这里停下来,可能是中午吃咸了,可能是想不起台词,也可能是爱喝水的习惯。总之,胡队长在不断地喝茶水,只见他喝口茶接着说:
“同学们,你们都是从各地表现最优秀的革命青年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你们肩负着党和人民的期望,你们的父母也对你们也抱有很大的希望。有同学的父亲就直接找到我,”他扫视了一眼同学们,像是在找他所说的某位同学,“说让我多操些心,希望你们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学好本领,将来为工农兵伤病员服务。有些家长对我说‘你们正值青春年华,学校里男男女女多了,担心早恋耽误了学习,弄不好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我很理解这些家长的想法,去年我们医疗系就有两个同学因为谈恋爱被学校开除了。同学们想想,他们的父母多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