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甲哭的涕泪横流,抬起头时,额头已经磕到红肿。
“少爷,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成心的啊!”
“哦,不是成心的?”齐宴淡淡的道,“我怎么不记得我院内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张甲怔了怔,跪地膝行了两步,心想先找个正当的理由搪塞过去:“没有谁派我来,我是外院洒扫的,今日,今日起夜时我恍惚间瞧见有黑影往您院子里跑去,就想着先跟过来看看。”
“哦,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你了。”齐宴放下纸条,眯了眯眼道。
“不敢,不敢……”张甲慌乱的说。
“既然你如此忠心耿耿,又颇有本事,想来也不需要本公子再替你保护家人。”齐宴停顿了一会说:“扶风,将人送回秦公子府上。”
“是。”扶风应了声,毫不犹豫的转身。
张甲闻言,身子猛得一震,大喊了声:“等等!我说。”
见扶风停了脚步,张甲趴在地上呜咽出声音,他从未想过背叛齐府。
“少爷,您真的有我家人的消息?”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半明半灭的光线让人看不清齐宴的表情。
顿了好久,张甲才哭丧着脸,断断续续的开始讲述。
他自小家境贫穷,年少时期就开始到齐府做长工,齐家本身随和从不苛待下人给的月例也高,加上父母还能自己种些粮食,日子也马马虎虎过得去。
那一日,家中来人报喜说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张甲领了月例就告了假,高高兴兴的回家去照顾媳妇了。
没两天,他认识多年的好哥们赵邻就携礼来恭贺他,兴奋之余便多饮了几杯,酒过三巡赵邻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想替他引荐一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张甲对这个哥们可谓是知根知底,家境与他差不多却不学无术,成天在街头浪荡就等着从天上掉下一块大饼砸中自己。
他觉得有些不靠谱,想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赵邻便拍着胸脯保证,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了一定不会害他。
酒劲上头拗不过对方,被赵邻生拉硬拽拖了出去,等见了那人,起初张甲只觉得对方眼熟,瞧的久了之后便想了起来,这人应该是城中富豪秦家的公子。
他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张甲心有疑虑并不敢接,先问了秦骋要替他办什么事。
赵邻将银子接过来塞到他怀里,替秦骋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要他将在齐府见到的人听闻的事,详详细细地向秦骋报告就可以。
张甲并不傻,秦家与齐家本就面和心不和,这一听就是做内应的事他决计做不出来,遂取出怀里的银子搁到桌子上便要告辞。
哪知赵邻却拦住他的去路,笑嘻嘻的说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刚出生的儿子想想,你总不想他跟着你过一辈子穷苦的日子吧!
张甲并不心动,凭自己的双手挣良心钱,他没觉得有何不对。
赵邻见他油盐不进还想劝说两句,被秦骋制止了,他看着张甲阴恻恻地笑了笑说,你会来找我的。
张甲也没在意这句话,有些郁闷的回到家里,刚一踏进小院就觉得不对,院子里种的菜被踩的乱起八糟,房门大敞开屋内却静悄悄的一片。
他暗道不好忙跑进屋里一看,房间内被砸的乱七八糟,爹娘媳妇和刚出生的儿子却不见了踪影。
心惊之际,他忽然想到秦骋方才说的话,咬了咬牙还是回到了方才见面的地点。
推门进去,果然赵邻和秦骋都还没走。
似乎是笃定他会回来,秦骋正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张甲张口就道:“你将我家人弄到哪里去了?”
秦骋慢吞吞喝了一口,才搁下茶碗说,只要张甲能替他办好事情,他绝对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张甲情绪激动,他压根没想到堂堂大家公子做事会如此阴毒,直言不愿意要求秦骋放了他家人。
秦骋面无表情,口气更是冰冷的可怕,说张甲要是不同意,也可以让他的家人回家,不过是不是完整的人就不好说了。
张甲絮絮叨叨地说完,呜咽着趴在地上起不来,声音含含糊糊的。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少爷,你相信我!”
齐宴没有说话,盯着油灯上跳动的火焰,等待着张甲继续往下说。
“我只是个打杂的,原本就探听不到什么消息,能告诉秦骋的也只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前些天,秦骋又派人来交给我任务。”
说着张甲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又道:“他叫我去看看少夫人身上有没有胎记。”
似乎是不太好张口,张甲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位置在胸口处,我没有办法,做不到他就会杀了我家人,所以只能去偷看了。”
“他让你什么时候完成?”齐宴问道。
张甲没敢看他,低着头说:“大概在三日后。戌时三刻,他会派人在侧门等我。”
齐宴身形一顿,目光落到桌上摆着的那张纸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几日,你就好好呆在这里。”
张甲抬起头,嘴巴嚅动了两下,才询问出声:“那我家人……”
“我不是秦骋。”齐宴往外走的脚步停下,丢下一句话后便出了房门。
张甲松了一口气,公子言下之意便是,他做不出那样卑鄙的事。他知道,做了这些事他可能也活不下去了,但至少知道他的家人没事了他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