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亭将自己的行囊,放在属于他的位置上,这边跟着陈参将出来,随意熟悉一下:“这边的房子都是住处,那边的是军务处,后面是饭堂,最左边是水房以后洗漱洗衣都在那边。”
“所有的训练计划,在你用过早饭之后,你的领队都会和你说清楚的,来到军中公子的身份便等同于无,只是平民一个,还望公子谨守军中规矩,不要惹是生非,否则,只能军法处置,不会留情面。”
“多谢陈参将提醒,云亭知道了。”
陈参将是个冷着脸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将送到了属于他的队伍旁边之后便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多说。
晨练刚刚结束,楚云亭站在这操练场边,看着乌压压的人群排着队散开,片刻之后他的领队孙兴带着人跑了过来,冲他招了招手:“新来的进队,吃早饭了!”
“是!”
楚云亭得到指示,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军中规矩森严,就连吃饭也是排队,坐姿也是笔直,不允许剩,不允许吃的太慢,吃了饭也是依次排队离开,直到回到住所院里,人才自由的散开。
领队年纪也轻,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浓眉大眼,很是英姿勃发,若不是因为那皮肤晒得有些黑,也是美男子一个。
他带着二十来人回到了屋里,各自坐在属于自己的床铺位置,大家这才松散开来,有话多的为人活泼的,都开始和楚云亭打招呼:“喂,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底下选上来的,是京中哪家的?”
“在下楚云亭,安王府的。”
此话一落,本来乱糟糟的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连领队孙兴都略微放大了瞳孔,看着他,若是没听错的话,他就是安王府的那个……
这阵子谁不知道,安王府流落在外十八年的长子回京了……
楚云亭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也并未在意,只站起身来谦虚的冲大家一拱手:“在下新来的,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各位指教。”
孙兴回过神来,一刹那的惊讶过后便不甚在意了,身份尊贵又如何,在这里人人都只是兵而已,便摆摆手让他坐下:“不客气,坐下吧,大家都是好兄弟,以后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阿成,你给他说一下咱们训练的时辰表,我去洗个衣裳。”
唐维成闻言笑嘻嘻的,坐到了楚云亭的边上,倒是不说废话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跟他说起了训练的规则和时间表。
可话还没说完,陈参将又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楚云亭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瞳孔微微眯起来,他怎么在这儿?
杨宇成真的没想到,父亲会想办法将他塞进了西军中,京中子弟哪个不知道?这管理西军的裴将军是个吃人的老虎,对待兵士的训练再严格不过,不容有丝毫的错处。
就他这个瘦身板,来到这西军中,铁定要被练废……可是,无论他怎么抗争,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扔了进来。
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儿能遇见楚云亭,现在的他完全知道了人家的身份,此刻见到他想到你以前得罪过他,更是像见了鬼一样,恨不得立马躲起来。
陈参将看了看屋里没见孙兴,便将人推了进来:“那边还有个床铺,你就睡这儿吧,跟大家打声招呼。一会孙兴回来,会教你军中的守则。”
“陈参将慢走!”
屋子里的二十来个兵,瞬间齐声恭送陈参将,那声音高的震耳朵,吓得杨宇成差点没腿软了,以为是要过来群殴他……
有些颤颤巍巍的,将行囊放在了属于他的床铺上,这才坐下看着对面楚云亭,对面幽幽的看他那一眼,心头微颤吞了吞口水,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我……楚……”
人太多,昔日的那些恩怨他有些说不出口,太丢人了……
楚云亭看着他明显害怕的自己的那个样子,不知是因为身份,还是因为上次揍他的那一顿,并不太感兴趣的看他yiyan:“咱们都是新来的,你有什么不懂一会问领队,我也不太清楚。”
这话一出口,杨宇成便知道,他似乎没打算和自己追究以前的那些事儿,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坐下,听着唐维成在和他说训练的内容:“每日午饭后歇半个时辰,自由活动。半个时辰后进场操练,下午的操练内容一般都是箭术和双人互博。”
唐维成说着,转头看着杨宇成:“哎,你叫什么名字?”
“杨宇成……”
“那正好,就你们两个新来的,下午双人互搏的时候,就让你们这两个对练,不过放心,我会在一旁看着你们的。”
楚云亭和杨宇成闻言纷纷看了对方一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明显看到杨玉成那一双眼,透着些生无可恋……
杨宇成出身侯门,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可因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姐妹。旁支也人丁单薄,故而自小便是宝贝一样的长大。
上有祖母和母亲宠着,即便家里请了教武的教习师傅,他也仗着母亲的宠爱从不认真习武,只会个三脚猫的功功夫,被白玉楼揍了接着就被楚云亭给虐了,他丢人丢的捡都捡不起来……
可他从来没想过人生居然还会有比那天更倒霉的时候,这一刻他坐在这屋子里面,只觉得遍体生寒,楚云亭那眼神幽幽的看过来,他只觉得那一双眼不怀好意。
可他是新来的自然不能拒绝,只能被这样的安排,早饭过后歇了小半个时辰,孙兴洗完衣服回来,带着二十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到了操练场。
上午两个时辰的操练时间,头一个时辰是热身和负重长跑。
楚云亭和杨宇成在最快的速度内换上了军队统一的短打,到了操练场之后一队一队的人等着领取沙袋,杨宇成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前面的那些人拿着两个小沙袋,左腿绑一个,右腿绑一个,只觉得自己的腿今天怕是要废了……
轮到楚云亭的时候,他并未诧异,都听东君说过了,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照着做就是了。
沙袋并不大,两个手掌左右,可提在手里分量却不是完全看着那样轻巧,东君说这里面的沙是铁沙,难怪这么重呢。
一边十斤,两条腿就是二十斤,平平常常的走路都觉得有些重,更别说要带着二十斤的铁砂,在后山上跑将近一个时辰那么久。
杨宇成将沙袋绑到了自己的腿上,一张脸已经黑透了,这里面居然装的是铁砂!
绑在他的腿上,整整二十斤,他平时又没有勤加苦练体魄,此刻走个路都觉得一双脚有些沉,可还要在这山上跑一个时辰,他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老天为什么要让他生在杨国侯府?为什么要让他有这样一个严苛的父亲?他宁愿自己生在穷乡僻壤里,饥一顿饱一顿的,也好过这一刻被那残暴的父亲仍在军营里吃这样的苦。今天过去,明天一早他还能看到太阳吗?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一个个的士兵带着沉重的沙袋,一路小跑往山上去。
后山很大,延绵几十里,山坡并不是很陡峭,可路却不平,脚下不停的有石块,若是一不小心,因为那沙袋的重量抬不起脚来,便要绊倒在这山石上。
若是有一人摔倒,便立马被拉出队伍,原地俯卧撑三十个,累到半死还要用力的跑,再追上自己的队伍……
杨宇成就是这些倒霉蛋里头其中的一个,还没跑过第二个山坡,他脚就抬不动了,一不小心绊住地上的石头,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
唐维成和兄弟们笑,果然弱鸡一个……
孙兴皱着眉头将他提溜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狗一样的喘气:“三十个俯卧撑,现在立刻马上!”
杨宇成真的想死,大冬天的他浑身都是汗,一双腿累得都直打颤,连气都上不来,偏偏他吃完早饭就来训练,连口水都没有喝,此刻嗓子都快冒烟了,可抬头看看那冷着脸的孙兴,虎视耽耽的瞧着他,若是他不做俯卧撑,会有什么惩罚?
“孙哥,我没力气了……”
孙兴闻言冷冷一笑,官家子弟和侯门公子又如何,到了他的手底下就是他的兵,不听话,照打不误!
“没力气做俯卧撑也没事儿,那你现在回去也可以,只不过三十军棍是绝对少不了的,且挨了军棍也没有休息的空,明一早还要来操练,你确定这会不做吗?”
杨宇成闻言一张脸皱成一团,都要哭了出来,眼泪哗哗的看着他,片刻一咬牙,将身子撑在草地上,自己一边做一边数:“一,二……”
三十个俯卧撑,他做了不知多久,孙兴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冲孙兴挥挥手。
孙兴看他那个那个样,知道他是新兵头一天肯定受不了,并没有勉强他立刻就起来:“你就跟在后面慢慢跑吧,但也要跑够,若是不把这山绕一圈,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被执行军规的李守备发现,你照样还要挨三十军棍!”
杨宇成看着孙兴的背影离他远去,趴在地上生无可恋,他可不可以咬舌自尽?要是咬舌之后会不会有人来救他?
救回他之后,那三十军棍,他还用挨吗?
可想着他嘴动了动,才发现自己似乎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云亭也有些难以坚持,毕竟是头一天,可他稍微好一点的是他还能抬起脚来,并没有摔跤,虽说最后有些赶不上队伍,也落在了后面,可到底也跑完了山路。
归队的有些晚,回来以后到操练场上找到了自己的队伍,将沙袋解下他们已经开始练刀法,所有的新兵都是拿木刀,跟着教头一起练习。
而老兵那边则是真正的拿着剑,自由搏击,找自己看得上的对手,来一场实力的比拼。
半个时辰的刀术之后是提石,几十斤或者是上百斤的圆石,放在操练场的一角,凭自己的能力,抬起相应的斤数,抬起放下,反复如此一百下便算完成。
抬起的高度也有要求,最低就要到自己的腰间,更甚者有力的甚至将的石头举了起来在头顶,但这样的本事,若无自信还是不要做,免得一不小心石头砸下来,把自个儿给砸死了……
其实这目的是为了锻炼士兵的手臂上的力气,毕竟上了战场,大部分都是挥刀砍敌人,若手上没力气,还谈什么上战场杀敌?
楚云亭习武的时间并不久,还不到一年,但他为人向来沉稳内敛,在习武方面也肯吃苦。
跟着七叔的时候学了一些招式,那时候有时间也会去武馆和人过招,可这样的纯力气训练却是从未有过,他也难免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