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紧逼

接下来一月,朝局似夏日最炎热的那般天气出行,气氛粘稠且沉闷,先是接连出了三个小案子,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偏偏几名小官吏就被拉扯了出来,依着律法也不是什么大案,这事儿皇帝让七皇子办了,处理的方式循规蹈矩,皇帝自然是不满意的,几番言语之下,这几个小案子的罪名倒是大了,偏其中有个小官吏竟是都察院陈得化的外甥。

那陈得化,是当下朝局内保守派的中流砥柱,两袖清风,经手办过的案子真的算得上半滴油水都不沾,更是块硬石头,认定的事说什么也改不了。

因着舅舅这般清廉,这小官吏在外也不多说半字,于是除了亲近之人,外人且都是不知的。

但如今竟出了这档子事,陈得化本以为不过是打个几个板子也就罢了,后听闻消息,竟是要罢了官职,这是犯了何错?要到如此地步?!

陈得化自是疼这个外甥的,细细找人询问了,不过是衙门内的几件事未办好,之前牵扯了进去,也确实是打几个板子的事,不知为何竟是要罢了官职。

他贴着老脸往七皇子府上送信,然当日大理寺判决已下,也上达天听,根本没有什么余地了。

陈得化听闻后,喉咙眼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吐不出。他自升官上任以来,可谓是全身心为民为国,一直到现在,连每月的俸禄也只是维持着家中的开支与正常往来,其余的是再也拿不出做其余之事了。到了如今,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保不住,且竟是被人给硬生生摘掉了那官帽,明明是小罪,却三言两语便成了大患,无处可言,无处可说。

生生被气病了三日。

此事传之又甚,与陈得化往来的清流之吏皆上门看望,私底下也是有一番言论,于七皇子这般严苛律法颇有怨言,不过也是放在心中,未大肆说些什么。

此事刚过去半月,朝上又是一阵风波,乃新科状元周元道弹劾两浙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克扣盐商盐量,昧下大笔余盐税。

这在一些人看呐,可不是什么党争了,这周远道初入官场,不屑于什么派系之争,是匹独狼,带着一股新人的冲劲与激情,还有想为国为民办点实事的心。

那既不是什么党争,那就不是什么刻意针对,此事恐真有什么猫腻。

皇帝自然查了,查了发现确实有这么一事儿,偏没有说得那番严重,想想那便算了,仅是扣了几月的俸禄,那真是隔着皮靴挠痒的惩罚了。

不少人听了,又回想陈老外甥一案,心也凉了大半。上几案与此事相比,那明显是此事严重多了,偏只是被罚了几月俸禄,上几位却被摘了官帽,真真是不公!

那两浙的盐运司乃当初圣上驳了好几位老臣的意见,将盐运使之位给了如今的这位盐运使,那是明面上七皇子的人……这不仁的做法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对官吏如此,对盐商更是如此。

继而两月来,大事没有,小事却不断了。

这一日温菀下学晚了,赶着先去姜氏屋子请安,还未至屋门口,便听见温晁的抱怨:“……这不好说什么,圣上真是越病越糊涂了,怎的宠溺皇子到这般地步?若真继位,国将危矣……”

温菀当下想的是十皇子,也便是冯贵妃之子。

当日棋弈大赛上,当今圣上对十皇子的疼爱虽有所克制,可还是比起其余两位皇子好上许多,她当时也本以为那是对雉子的疼爱,而三皇子与七皇子大了,树立的应是天子与父亲的威严,而不是慈爱。

可后来听赵珣的一番话,她深知当今圣上对十皇子那是实实在在的疼爱,其余两位是怎么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