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哭得是梨花带雨,发丝贴着脸颊都带着一股娇嫩,眼圈发红,一滴滴泪珍珠断弦似得顺着下来,手中的绣花娟都来不及拭去,偏又这般倔强站在那儿,像极了遭受寒风的娇花,让人瞧着心疼怜爱。
温菀已许久未关注过温苓了,还不知她长得这般好了。
而瘫坐在地上拭泪的是殷姨娘,风姿依存,声儿如黄鹂般婉转,却是一声一声悲伤地叫着‘老爷’。
温成锴想扶着自己姨娘起来,却是拉也拉不起,眉紧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殷姨娘见着温菀,更是悲从心起,泪止不住地流:“并非妾身贪心,同是一个爹,不过是不在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妾身知道身份卑微,不配与太太相提并论,只不过老爷,苓姐儿与菀姐儿一样,都是你亲生的骨肉啊。哪有做姐姐的以后嫁入侯门高庭,做妹妹却是要嫁给一个穷酸秀才……老爷,你可是最疼苓姐儿呢,你怎么舍得让她去吃这等苦啊。”
“丁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怎如你说的那般?丁大人乃翰林院侍读学士,品阶不过比老爷低一级,但在朝中颇有声望,其次子今与成津同岁,明年下场秋闱,听闻学问致艺皆由他父亲亲自教导,定会有个不俗的成绩,这般人家看上苓姐儿已是积德了,你还有何不满意?”姜氏拍着桌子道。
温晁沉着脸,撑着书案什么话都未说,他也自知自己太太说的没错,不然方才苓姐儿跑来跟他哭诉时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因他觉得确实是这般,可又见着这般哭诉他还是不忍的……说的也不无道理,苓姐儿到底是他宠在心尖儿上的姑娘,莞姐儿已与赵珣定亲,亲事非富即贵,算是头一份了,可哪有做姐姐成了侯夫人,以后还有一品诰命加身,妹妹却是差了那般多呢?
温晁刚想开口缓和两句,温莞已坐在姜氏旁边,声音缓而慢,更不失一份稳重与平静:“想解决事情,不是哭几声撒泼几句就能将解决好的,既然不满意,那就好好谈,还是不满意,那且另说,但姨娘如今这般,是想谈都无法谈了。”
她说着,继而看向温成锴:“地上凉的很,又没个垫子垫着,四弟还不快扶姨娘起来?”
殷姨娘拭着泪水,由着温成津扶她在一旁坐着,心里却是毫无底气的,她与这位三姑娘已经好久未见了,平日里听着的都是丫鬟碎嘴的流言,就算是她身边的丫鬟且是说着她的好,可不是么……云溪书院的第一人,底下的都是什么家世的小姐,偏偏就被她压了去。
如今瞧着,当真觉着什么都不一样了。
那瘦瘦小小,病弱体虚的样子,咳嗽一声脸都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去了,什么话也不肯说,不吭声躲在太太身后。
如今呢?
大大方方端坐于此,举手投足皆有大家之气,相貌气质脱俗至极,单说那双眼眸,见过的姑娘中又有哪个比得上?就算她不想,也不得不承认这三姑娘比她的苓儿要好上几分,相貌倒是其次,反倒是那通身的气派,十打十的不一样。
她本不想起身,可她心里没底极了,就算铠儿在一旁,她在当下那一刻也不敢驳了她的面子。
可又能谈些什么?
太太说丁家看上苓姐儿已是积德了,那是她觉着好,若真觉着好,倒不如让自个儿女儿定上这门亲事?说是书香门第,可翰林清苦,指不定都比不上温家的待遇。说亲是丁家次子,读的虽说是白鹿书院,但谁能保证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呢?这官场上沉沉浮浮不得法的人多了去了,而真正上去的又有几个?
她承认她眼界小,可当下的都顾不了,又怎么去管以后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