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中书看了一眼隐藏黑暗的白衣人,问道:“秦公主什么时候来的?”
“你怀疑秦姑娘?!”室女长老眉毛一挑,鸡皮老脸含煞带怒,道:“你小子吃了几年公差饭,翅膀就长硬了!?连公主都敢怀疑?!”
“师娘,我没有这个意思。”胡中书诚惶诚恐,也知道案子事关重大必须问清楚,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任何人的意思,只是例行询问而已,可以使案情更加清晰。”
室女长老道:“那你是不是接着还要询问我啦?!”
白羊、室女二老对贾靖忠绝对忠诚,自然没有杀人动机。胡中书躬身道:“师娘,我……”
“老太婆,别为难中书,他也是职责所在。”白羊长老缓缓地道:“秦公主傍晚时分到达cd,此后我们一直在一起。中书,公主第一次来中原,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贾大人,不可能杀人!”
黄道十二宫的确不可能杀害贾大人,雪国公主也一样。既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
胡中书问道:“府内还有何人?”
“贾大人为人谨慎,府内也就老奴我了。”齐峰裂嘴露出满口黑牙,喷出死亡气息,缓缓地道:“老奴只是条看门狗。除了为诸位贵客引路,一直守在大门,哪知出了这等意外?!”
李玉莲眸子寒光涌动,问道:“你一直没有上过二楼?”
齐峰瞳仁浑浊,老实回答:“茶烹好上去过一次。”
李玉莲缓缓走近,拿起几案茶瓯,望着冰凉残茶,叶形娇好,翠绿显毫,道:“这是竹叶青。”
齐峰老泪纵横,道:“早知如此,我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大人身边。”
真挚主仆之情发自肺腑,令人鼻息发酸。
“齐老丈乃贾大人老家远亲,跟随大人少说也有三十年。他是大人忠实奴仆,认识贾大人比我们在场的人都早,更加不会暗害大人。”白羊长老怫然而叹,心下不忍,移开视线,目光洒落太师椅之后空空如也的雪白墙壁,突然道:“山河画卷呢?”
“山河画卷?”柳眉挑动的秦灵儿与李玉莲心中均是闪现一个想法,问道:“山河画卷在这里?”
“正是!”白羊长老点点头,道:“今日白银祭司求见,便是为了山河画卷。”
大厅太过昏暗,锦衣卫连忙掌灯剪烛。
梨花木书桌质地细密,摆设木雕灯架形似少女缕衣,粉红色纱罩灯肚似含苞待放的荷花,绽放光辉,煞是好看。贾靖忠虽是阉人,这盏美丽的“乞赐封灯”却有“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神韵。可在此凶杀案现场,哪里还会有闲暇欣赏?!
贾靖忠除了喜欢猫猫狗狗这等宠物,还是附庸风雅的伪文人。朝中达官显贵巴结他常以字画相赠,以便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因此,桌面有文房四宝,羊脂玉瓶斜插几幅卷裹字画,让人感觉到一股书卷气。白瓶之上描绘红色牡丹,富丽堂皇,国色天香。
随着灯火点燃,大厅顿时明亮了许多。李玉莲目光从桌面扫过,但见墨锭横躺绚丽的树心紫檀墨床,闪闪发亮的铜鱼笔架兼做铜镇,大理石砚屏放置砚端以障风尘,中央搁置明黄色浣花笺。
此笺造于cd郊外百花潭,用浣花溪的水,以芙蓉等为料煮糜,入芙蓉花末汁制作而成,复用嘉州胭脂树花染色。李玉莲从诗筒倒出写好小笺展开来看,雕印红色芙蓉,墨渍未干,用蝇头小楷留诗一首:
许梦半城烽烟飏,聆听铁马冷寒枪。
风起悠悠飞逝迷,反躬自省犹未央。
小幅诗笺精巧鲜丽,诗文金戈铁马,感觉有些违和,同样这种反差萌也有着异样的美感。胡中书是有心人,不会放弃现场任何蛛丝马迹,将贾靖忠这首遗诗诵读一遍,瞳仁骤缩,惊道:“许聆风反!?这是一首藏头诗!”
室女长老连忙抢过诗文细看,怫然而叹:“所有证据均指向许聆风,如此看来凶手果然是他!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许聆风杀害大人,夺走山河画卷。李教主,有何话说?!”话音甫落,霍然回头,一双眸子精芒暴绽,杀气毕现。
铁证如山,李玉莲和秦灵儿无法反驳,霎时间没有了语言。半晌,李玉莲大手伸出,道:“各位切莫惊慌!白银祭司不是鲁莽之人,向来沉着而冷静,而且和贾大人关系不一般,怎么可能杀了他呢?!我会他当面问个明白。”
“我可不中缓兵之计。”室女长老狞笑道:“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李玉莲眸子璀璨银芒猛然一闪,道:“你说什么?”
“许聆风杀害贾大人已是不争的事实!不到一个时辰你又突然出现,贼喊捉贼!实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李玉莲冷静地道:“室女长老,几个时辰之前老夫和朱雀使徒刚回cd,确实不知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