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眼下他们两人中间谁也没有头顶冒出树枝的迹象。她道了谢,接过那只肥嫩的鸡腿慢慢啃起来。在陌生地方做客的时候大概得表现得礼貌一点儿。
她把持得还算不错,虽然属于她的那一半眨眼间就只剩下了骨架。
“我刚才就想问来着,”她举着最后一块骨头,“这些吃的是什么时候运进来的?这里不像最近有人来过。”
“最近的确没人来过。”卢卡慢条斯理地切下一片鸡胸脯肉放进嘴里嚼着,眼睛仍然望着壁炉,“至少是半年前最后一批人留下的。”
维洛停止了咀嚼,差点噎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别担心,就跟十分钟前刚放进去一样新鲜。那两只桶里的时间只有在被盖子打开的时候才会流动。不过要小心,别把你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落在里边了,尤其是脑袋。”他用严肃得可怕的口气警告道。
她咧了咧嘴——就好像她的脑袋会擅自决定跳进去似的。然而仔细想了想,她还是不禁有点儿毛骨悚然,于是悄悄放下了吃剩的野鸡骨头,缩回沙发上去了。
吃完晚饭之后他们面对着壁炉陷入了沉默。这栋建筑里没有窗户,她只能猜测现在已经过了日落的时间。卢卡从怀里掏出那几页稿纸摊开在腿上,一直埋头其中。
维洛盯着那道消瘦的背影,忽然间产生了无法克制的好奇。
她脱了鞋,光脚踩在冰冷的石砖地板上,然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森林里的时候她已经很习惯伏击猎物了。她停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越过他的肩膀往下看。
但她发现那上面写的东西自己一丁点也看不懂。潦草的字迹中勉强可以辨认出字母,但组成的那些词在她看来毫无意义,其中还夹杂着好些奇怪的符号。
卢卡毫无知觉地又翻过一页。
“那只眼睛里的圆和三角形是什么?”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他猛地挺直了腰,后脑勺撞到了她的鼻梁。
一阵混乱。
“你在干什么?”卢卡按着脑袋嘶声抽气。那一圈绷带已经给拆掉了,然而看样子他还是疼得厉害。
她捂着鼻子,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还是有些恼火,但肩膀已经耷拉了下去,“说实在的,用古语写记录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对不起……我就是以为……这上面写的东西对你很重要,”她说,“你一直拿着它没撒手。”
也许她问错了问题,又或许问对了,因为卢卡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回答了。
“这是……我的老师失去联系前留下的。”
“你的老师?”她坐回沙发上。
“他非常厉害。但是他离开了,所以我在找他。”
“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他不喜欢皇都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有一天就走了。”他叹息一声,“好了,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等一会儿,我有一个提议,”她从包里把她的旧书翻出来,小心地抚平书页,“让我来给你读个故事,这能帮你换换心情。”
卢卡挑了一下眉毛——只挑起一根,看起来正很努力地不要对这份好意显得太过嫌弃。
“哦,谢谢你的好心,但是我早就过了需要听人念故事才能睡着的年纪了……你会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