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洛好奇地四下张望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她发现卢卡呆立在桌边,像一头受了过大惊吓的鹿。他的脸色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也很灰白。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她觉得有趣。走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他低下头去,显得有些恼怒,“没有。”
“也好冷。”她补充道,“而且壁炉在二楼,并没有被点起来。”
“我想起些更重要的事。”他答道,很快地把几页纸塞进怀里,转身又从嵌入墙壁的书架抽下来一卷地图,在桌子中间铺开,呼地吹掉上面的灰烬。
于是维洛踏上最后几级台阶,凑过去和他一起研究地图。
“咱们现在在哪儿?”
卢卡点了点左下角的几小片方块。“这里是我们所在的位置。”接着手指掠过中间的几座山和大片森林,朝右上方一划,“那里是我们的目的地。”
她踮起脚,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距离。道路从林子里穿过,通向东北方。山谷正中偏东二十几旧里的一处煤矿旁依附着另一个小村庄。
“明天晚上咱们可以在这附近休息。”她说。
对这个提议卢卡没有反对,只是又喃喃地说了些关于“中段调查”和“钱载危险”之类的东西(至少在她听来是这样)。与此同时她拼读着用一行小字标注的村庄名字——帕斯维,与山谷同名——想起路上人们谈起这里时总带着惶惶不安的神色,说那儿的人们被诅咒了。当地的司祭也对此忌讳得很。
直到卢卡卷起地图在她肩上敲了两下,维洛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我们可以带走这个吗?”她接过那卷地图。
“这已经是复制品了。原件好好地保存在海上的荒岩塔,离这儿有上千里。虽然我记得路,不过保险起见……”他顿了顿,又一耸肩,“下去吧,我饿了。”然后他转身用手指分别点了一下分列于墙壁两端的镜面上。那堵黑色的橡木挡板合起来,重新拼出一面光滑完整的圆镜,中间一丝裂缝也没有。
他们回到二楼。这里被划分出一间看起来很舒适的客厅,还有两间独立的卧室。但卧室里太冷了。她指了指壁炉前铺着的毛皮地毯,还有一张深绿色的布沙发,慷慨地让自己的同伴先选。
“我得离火源近一点儿。”卢卡毫不犹豫地直接往地上盘腿坐了下去,把堆在一旁的木柴往壁炉里堆。
维洛习惯性准备掏出燧石来生火,但是卢卡拦住了她,伸手取过壁炉上边一只黄铜的小盒子。
“是什么法术把戏吗?”她睁大眼睛凑近过去瞧。
“别急,看着。”
卢卡打开那只金属盒,拣出一根紫色的火柴擦着了。但他没有用手捂着火种小心地伸进木柴下边把它点着,而是随手把那微小的光点朝里一甩。维洛腾地站起身,却只能徒劳地看着那支可怜的小木棍掉进柴堆中不见了。
“难道你连一点常识也没有吗?!”她不敢置信地指着壁炉质问。
紫色的火焰忽地蹿了起来。幸好她反应及时收回了手,否则火苗就要舔到她的手指头了。她还在惊魂未定,那丛颜色怪异的火却已经恢复正常的颜色,重归温顺低伏的样子。
“一个魔火的小把戏。”魔法师看起来很满意她的反应,把黄铜盒子放回自己口袋里去了。
维洛瞪着他,又瞥了一眼他的口袋。卢卡感受到了那束目光,受了莫大冤屈似地摊开手。
“别这么看着我,好吗?我带来的那一盒被小威金斯偷走了,而且观测所里的物资是公用的——否则你可吃不到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桌上摆放着的,她从一楼的储物间里取出来的一小部分食物:烤熟了用纸袋包裹的野鸡,新鲜得流油;一瓶火|药酒,以及一块奶酪和一小罐蜂蜜。
“噢,”维洛挠了挠头,“可我不是三一学会的人。”
“我会记在你欠我的饭钱上。”卢卡抽出他的匕首来,咔嚓一声划开纸袋,把野鸡分成两半,又切了一条鸡腿递给她。
维洛轻轻皱了皱眉。魔法师的匕首是这样用的么?她总觉得曾经听说过某个粗心大意的魔法师因为摆错了匕首的方向,结果把自己的半边身体变成了树的故事,其他人找不出还原的办法,不得不把他木头的那一半雕刻出半个人的形状来。到了春天他还得修剪自己的枝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