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昭吞了一口口水，暗自打量起这琳琅来，见她生得一番艳丽的容貌，只给灵昭留下四个字的印象：浓墨重彩。倒并非是这女子画了浓妆，而是她的五官气质，只一眼便能让人感到浓艳绚丽，尤其一双精致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着，恍惚间竟有种风流之态，仿佛恣意欢谑、又天性凉薄，对什么都多情，又对什么都轻慢，偏生一双眼睛透出清亮与锐利，能看破一切似的。

好生有趣。

灵昭笑了笑，晓得这凡人女子眼明心亮，索性也不与她做戏，只懒洋洋靠在那躺椅上，神色间露出一丝兴味来，道：“我自来便以为，生在如此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女，性情势必极无趣，不想今日乍然见了你，倒教我意外。”

琳琅也笑了笑，霎时便如姹紫嫣红一同开遍一般明艳，笑道：“这话当琳琅说才是，我那妹妹是个不成器的，我还当她寻来的人也别无二致，未曾想到，阁下竟是如此妙人。”

灵昭感到这话很中听，心中很熨帖，心想，自己既然受了人家的吹捧，自然不能没一点表示，最好也应当说两句让对方舒心的话，于是便道：“我在此地有事要办，说来还要借姑娘的订婚宴串个场子，并无意要坏你姻缘，你且安心。”

这句话十足坦诚，也十足动听，那琳琅听言却并未怎么上心，只淡淡笑了笑，道：“我这人么，本也不过将婚姻嫁娶之事看作儿戏，姑娘有什么想做的大可放手去做，不必顾忌琳琅。”

灵昭再次懵了一懵，不晓得人间女子的观念何时这样开放了，便道：“你当真不在意么？纵使那是你未来的夫？”

琳琅眨了眨眼，道：“夫？不过是往后几十年都要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鸟罢了，何须这些好听的名目来装点呢？”

灵昭听了这话，说实话，感到了那么一丝震撼。

神族素来有一个论调，说，越是短寿的生灵，因平生阅历有限，眼界便也有所拘束，心境因而不能做到通达，比不得那些长寿之灵。凡人的寿限说来很短，多也不过匆匆百年，按理，并不能将一些虚像看破，尤其是红尘之中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最容易障住世人的眼，栽培出许许多多的痴男怨女来，难以做到一个“通透”。然琳琅刚才那一番话，却又十足通达、十足有趣，一个年纪极轻的凡人，竟也能有这样的眼界么？

灵昭不禁称赞起她来，道：“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趣。”

乔琳琅浅浅福了一福，没接这个话，只道：“近日我那妹妹行动鬼祟，又听丫头们说，此地藏了个什么人，琳琅才贸然来一观，如今也算是遂了心愿。既然姑娘有事要办，大可以在此安心小住，今日琳琅登门一事，也不必与妹妹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