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昭和玺惠在小院里待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小院来了一位稀客。
那一日正是晚上,玺惠因为晚饭吃得太撑,跑出去遛弯了,灵昭还在她那把躺椅上,正一摇一晃地看月亮,过不多久朦朦胧胧的,又好像睡着了。
忽而听到笑语,她便被吵醒,睁开眼,瞧见月色中一个极漂亮的倩影正在不远处瞧着她,月色里依稀见到穿的是绛紫长裙,很艳丽。
那女子笑道:“我那妹妹果真好运道,这是从哪里找来了如斯一个绝色?”
灵昭一听这声“妹妹”,吓了一个激灵,立刻便晓得来者是谁——原就是那位一直未曾得见的正主,乔琳琅。
灵昭觉得吧,她年轻时候虽然混迹人世许久,但也从没有碰到过这么一个情形:正室撞上即将勾搭她男人的未遂小三,这可都是什么事。
若她是正经的狐狸精,被正室逮住了,自然要惊惶的,若她是一个胆大而不讲理的狐狸精,更加要与正室撕扯一番的。灵昭琢磨着,眼下这个形势虽有些尴尬微妙,但总体来说,她自己依然要算一个小三、一个勾搭有妇之夫的狐狸精,这样一来么,便应当表现得硬气一些,如果可以,还应当表现得妖里妖气一些。
她如是打定主意,心中回忆了一番她以往见过的被正室逮住的外室,拿捏了一下腔调,妖里妖气地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琳琅姑娘,不知我这小院今日是吹的什么风,竟将您吹过来了?”
这个话么,虽然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逾矩,但玄妙却全在说话人的情态上。灵昭将一个嚣张的狐狸精扮演得惟妙惟肖:微眯着眼,一副慵懒的轻慢模样,下巴又有些微抬,若是有一面镜子立在她跟前,她自己瞧见了也禁不住要生气的,可见她这人实在很敬业,做戏做全套,可以说是对乔琳瑜很负责了。
那位琳琅姑娘却全然出了她的预料,很多年以后,灵昭再回忆起这一夜她与琳琅的初见,总不禁要想:大约是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真正当得上一个“妙”字。
当是时,明月清风之下,身着绛紫长裙的女子轻笑一声,道:“我瞧着,大约得是一阵和风,再祥瑞吉利不过,不然,琳琅怎么能在这样僻静的小院瞧见如此人间好颜色?”
灵昭懵了一懵。
她想,她不过几百年没有在凡世走动罢了,怎么世道变得这样快呢?正室撞上了外室,不打骂呼和一番也罢,怎么竟称赞起外室的模样来了呢?这未免太诡异了些,很是超出了她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