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是说……接下来,法国人会进攻怎咱们的……左翼或右翼?”
“对!”
赵南北心中跳了一跳,“那……他们还没有正经打过右翼……”
“不!法国人不会打右翼!”老马斩钉截铁的,“下一回,法国人一定还来打咱们左翼!”
“呃……为啥啊?”
“正因为右翼那边儿他们没有正经打过——才不会去打!”
“啊?”
“你看,就像你说的,”老马一边儿拿手指往半空指点着,一边儿说道,“‘一个半小时之后’,太阳就要下山了——”
顿一顿,“你想一想,到了那个时候,右翼——东坡那边儿,已经开始背阳了,雾又大,光线昏暗;法国人又没有正经打过右翼,情况不明,这个仗,咋打?”
“啊……”赵南北明白了,“那个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咱们左翼——西坡这边儿,还是向阳的……”
“对了!”老马说道,“而且,法国人毕竟打过一次左翼,大致情形是了解的——”
顿了顿,“换了你是法国人,你打右翼还是左翼啊?”
“呃……左翼!……”
“还有,也许是更重要的——右翼那边儿的那个地形,法国人没法子从东头儿包抄啊!”
赵南北想一想,做了一个“总结”:
“咱们这边儿,光线比较好;法国人对咱们这边儿的情形,也比较熟悉些;还有,咱们这边儿的地形,对于法国人来说,也比较的有利些——可以包抄……”
“对了!”老马微微的咬着牙,“所以,咱们和法国人,还要扎扎实实的打上一架的!”
赵南北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嗫嚅了一下,“班长,这个事儿,要不要……跟‘上头’说一下啊?”
老马默然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咱们想的到的事儿,连长、营长他们——尤其是营长——不会想不到的。”
“可是……咱们的人手……”
老马不说话,又过了一小会儿,再次摇了摇头,“不能再向兄弟部队伸手了——”
顿一顿,“三营不必说了——我估计差不多已经打残了;二营——虽说法国人没有正经进攻过右翼,可是,二营的一多半,都支援了三营了!——还不算之前支援咱们的一个排!再叫二营支援咱们一营,右翼阵地那边儿,可就空了!”
“这……也是……”
“咱们打退了法国人的一次进攻,”老马用很有力量的声音说道,“难道打不退第二次?——再者说了,你们都不是‘新兵’了!”
赵南北心头热辣辣的,“是!”
老马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沉声说道,“‘一个半小时’——大半儿都已经过去了!我想,法国人就快来了!”
中央阵地传来的枪炮声和喊杀声,终于歇止了。
法国人……被打退了。
赵南北没有“打簧表”,他估计,现在应该快到申正——下午四点钟了吧!
同之前对左翼阵地的进攻不同——法军对左翼阵地的进攻是“一次性”的,虽然猛烈,但被打退以后,就没有再回来;对中央阵地的进攻,却是一波接着一波,几个小时之内,犹如怒涛汹涌,上一波、下一波之间,几乎没有明显的停顿。
法军确实展现出了突破我军阵地、“必欲灭此朝食”之坚定意志。
然而,最终还是被打退了。
无须亲睹,亦无须旁人转述及任何数据说明,赵南北即能清晰体味战况之惨烈、我军损失之惨重——
除了中央阵地传来的无休止的激烈的枪炮声、喊杀声之外,更重要的是——
左翼阵地的兵力,不断的向右、向东——向中央阵地移动,到了后来,原有两个排的“新防线”,只剩下了一个排了。
一个班被派到了西坡的山腰——如营长“建议”的那样,作为散兵或游动哨,以提前示警敌人可能缘西坡发动的偷袭;同时,起到叫偷袭的敌军误以为遭到伏击的“疑兵”的作用。
两个班回到了二排原先的战位——即主防线的最西端的一段——负责二排原先的防区。
赵南北的位置,在整条防线的最西端,距中央阵地最远,受到的影响已经算是最小的了;左翼阵地毗邻中央阵地之部分——负责左翼阵地之“右翼”的三连,已经整个儿的被调到了中央阵地,原三连的防区,只有从原负责左翼阵地之“中央”的一连调过来的一个排加一个班。
右翼阵地那边儿,听说,情形更加严重——一多半的兵力,都调到了中央阵地了。
整个城头山防线,已变得支离破碎。
赵南北想:法国人还会发动新的攻击吗?
我们的这条“新防线”,能够派的上用场吗?
如果敌人真的再一次发动攻击——
我们……守得住吗?
不过,我军固然损失惨重,可是,法国人的损失,应该更加的大吧!
中央阵地传过来的消息,阵地前的法军的尸体,已经多到了这种程度——
法国人如果不想踩踏自己袍泽的尸体,就无法发动进攻;而石墙根儿的尸体,更加是一层叠着一层,到了后来,法国人逾越石墙,已经不需要“爬”了——就像踩楼梯一样,踩着袍泽的尸体,就可以登上石墙了。
进攻扶朗的,好像,不过就是两个团——第三十五团、第五十九团,是吧?
法国人还有多少兵力可用呢?
等待……真是煎熬啊。
终于把法国人等来了。
不过,不是进攻,而是使者。
法使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希望我军允许他们抬回尸体、收治重伤员。
在此期间——一个半小时之内——双方暂停敌对行动。
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法使补充说道:此举只限中央阵地,不及左翼、右翼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