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做了一盘子白生生脆生生的盐白菜。
都端出来的时候,赵工李工他们一声欢呼,盛年也非常人性化地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吴祈宁,第一次觉得给她加工钱也不算特别的亏。
正要开动,有人咣咣咣地敲门,盛年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只留着哈喇子的韩毅。背头管裤的韩总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掩妒恨:“盛年!!!你小子不仗义!你们居然背着我炖肉!!!”
吴祈宁眨眨眼,默默回身给韩总加了一双筷子。
那天,吴祈宁咬着筷子尖亲眼见证了高级管理人才有海外留学经历的人中龙凤的韩毅韩总吃的满嘴流油,最后找锯把硬的能打人的法棍儿面包锯开,拿着面包片儿把碟子里的菜汤儿都舔了,她目瞪口呆,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盛年安慰地拍了拍吴祈宁的手:“他在国内不这样,良心丧于困地……”
韩毅含混地问吴祈宁:“你结婚了吗?小姑娘,对,说的就是你……”
吴祈宁“啊”了一声:“没……没结婚,韩总。”
韩毅打着饱嗝点了点头,跟拍板个项目一样拍着桌子,许下了甜言蜜语:“等着,等哥回国把媳妇儿休了,回来就娶你。”
吴祈宁上下打量了她平生的第一个求婚者一番,打了个寒颤,咬着筷子猛摇头:“不用……不用……一顿饭,小事儿,真的,韩总,您别客气……”
韩毅拨拉脑袋:“不是跟您客气,妹子。”
吴祈宁诚恳地说:“我也不是跟您客气,我还小,不找二婚的……”
韩毅“哦”了一声,很好说话地点点头“那就算了……”
语罢,他捂着肚子叹息:“这么些日子了,头回吃饱。”
吃完了饭,泡了一杯茶,两家的boss又聊了几句什么,众位员工就告退回去安歇了。临了,韩毅拽着盛年的手,认真地问他:“盛总,咱明天吃什么……”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微微有点儿凉。
盛年说:“越南有半年的雨季,几乎天天都会下雨。”
独自回房的吴祈宁抱着空调被,坐在床铺上看着窗外漆黑的树影,听着暴雨的声音,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很安静,这里很孤独,这里陌生而毫无安全感。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远行,是她第一次长久的离开熟悉的家乡和亲爱的母亲。
坐在属于她自己的房间里,还是有一种巨大的违和感。
那种让人后背发冷的孤立无援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慢慢地淹没上来,吴祈宁以为自己可能会哭,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视野里高耸的厂房被暴雨拉扯地甚至有点儿歪斜,偶尔闪电划破天际,能够照亮的也只是远处无垠的漆黑的橡胶树林。
在这样的环境里,吴祈宁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得不值一哂。
于是她躺下,紧紧地抱住了被子。
毕竟一天劳碌,吴祈宁很快睡着了,她总是这样,有天大的事儿也不会有睡眠障碍。
迷蒙里,她仿佛回到了也会下暴雨的滨海。
恍惚中,她看见身边有一个守着她的男人,正殷殷地看着她,对她说:“不要怕……”
吴祈宁猛然惊醒,她惊诧地发现,那是一种强大到纵然在梦里也会蓦然出现的悲从中来……
并且绵延长久,无可断绝。
吴祈宁翻身坐起,提笔写下了她到越南的第一页心得:
他对我不够好,他心里爱着别人,道理我都懂。
但是……我还是喜欢他……
怎么办?
吴祈宁长久地坐在那里发呆,活到今天才明白:所谓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的,从来都是行径,而非感情……
她可以选择干脆地离开,但是不能杜绝绵绵的思念。
所谓犯贱,当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