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夜脑子抽了吗。
就当他抽,长安也不敢说他,只小声说:“你可以叫醒我,方才我吓一跳,并不是……”想推你没有说下去,对方气息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脸侧。
留下听不出情绪的一声“嗯”
不知对方是否察觉什么,也害怕他再乱来一次,这一晚长安再睡不着。
终于熬到天亮,身边有了细微动静,她眯起干涩眼眶,季松陵居然已经起身,雾鬓云发端正束着,闲而从容,在拆她腿上包扎。
什么时候起来的,自己还是睡过去了吗。
等去掉木板,她犹豫着动一下,发现膝盖似乎已经痊愈,原来一夜就能治得好?
季松陵扶着长安走了两步,那膝盖的骨折果然就完全无碍了。少司命,神奇哉。
两人相携走出山洞,清晨山间凉风清爽。
他们朝湖边走,到了湖岸边,季松陵道:“水是干净的,可以洗漱。”
长安疑惑去看湖水,出门在外他从来都是给她用符水,怎的这会儿……可能嫌累,不想化符?
她轻哼一声接受,弯身正要掬水,对方却又拉住她,还是从怀里取出荷叶,化入一道符水递给她,一边侧身过去,又开始咳。
长安接过水将自己收拾妥当,听他咳得心烦意乱,硬着心不管他,只去看周围,“我们从哪边上山?”
“抱歉,稍等。”季松陵猛咳之余,还抽空跟她道个歉,道完便走远一点,扶着树干弯腰仔细地咳。
他还有完没完,长安咬着唇,看一眼树下便背过身望天。
前世他也生病好久,也是日日咳,却没有像这几日严重……别多想,他身体糟蹋成这样都是神殿的错……再说他那般强悍的体质,咳一咳而已,咳过去就会好吧。
季松陵咳完回来,确实精神愈好。
他停步在一处寻常草地,随意抬起手,左手轻捏诀,右手指尖点亮白芒雾气,一圈一圈在身前写符划地——草地上小圈白光渐明,他抬眼看向长安。
长安疑惑着随他迈入白光,在草地上走一步而已,并未有特别感觉,下一步走出来,周围景色却已然变化。
他们居然在转眼间,走到了王屋峰山脚,就站在从宫里来时,经过的路上。
第一次见他使用这种术法,她站在路边十分凌乱,直到脚步声渐远,才回过神,就见季松陵独自走在前面,已经走出相当一段距离。
她快步跟上去,拉住那修长苍白的手,一碰之下顿时错愕,这样热天,他的手怎会这般冷,长安双手合住帮他暖暖,过一会儿才问出疑惑,“为什么没有干脆回到园里?”
而是到了山上,还要走。
季松陵简单答:“清华园有护园法阵,这样进不去。”
清华园还有法阵,长安抬起眼睛,“宫里也有?”
他抿起嘴唇,似乎不想多说话,只当他身体不适,她不再多问打扰。
此处与园门还有较远距离,好在道路平缓易行,沿途绿树掩映,这样赶路倒也没有多狼狈。
赶过一段路,炎日渐升正有些闷燥,忽见前方茶幡飘扬,长安抒口气,拖着人进去休息。
茶棚简易搭建在路旁,两人进去凉棚底下坐,小二正要过来问喝水还是喝茶,她摆手,“不必,我们暂歇。”
说完这句话忽然一顿。
自己满衣是血,小二竟毫无所感,现在的路人这般大胆了吗?她抬头看,小二已经端水走近。
不论有无异样,慎重起见还是先走吧,她抓起季松陵站起身,忽闻一声怪笑——
“公主别走——了。”
怪笑断在喉咙里,只余咕噜翻血声音。
长安浑身一颤退后几步绊倒在地。
季松陵松开钳制那人的手,那人僵直向后倒,俨然已经了无生气。
擦干净手上血迹,他转身走过来——
“别怕,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