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蘼甚至怀疑他一夜未眠,眼底偶见红血丝。
其实她的手术早早确定,但为了演唱会,特意求了主刀的龚主任延后一天,所以住院和术前检查都是加急特办。
明明济明医院那边,有专门的人工耳蜗中心和最顶级专家,她仍毅然选择省立。
岑嚣拗不过她,却悄悄外请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来接手,甚至把她的普通病房,换到特需部的私人病房,条件堪比别墅酒店。
过夜之后,她便没再碰过任何水和食物,岑嚣只用棉签蘸水,润一润她干涩的唇角。
手术时间安排在傍晚,经历一系列详细的术前检查后,便是术耳备皮,需要剃光耳廓边整整一圈的头发。
她的发早已长过腰际,浓密又柔软像绸缎般,像瀑布似的从头顶倾泻而下。
岑嚣自告奋勇想帮她理,但真正拿到电推剪时,修长冷白的指却不住的颤抖,终是下不了手。
姚蘼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仰头便能瞧见他硬朗绷紧的颌角,她浅盈着笑:“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站一旁的护士长没忍住,悄悄笑出声来:“还是我来吧。”
三下五除二就剃光了她侧颞部的头发,提前剪下的青丝被他攥在手里,能看见左耳边乌黑发青的毛囊。
“疼吗?”他知道他的问题很幼稚。
姚蘼安静地摇了摇头,像弱不禁风,却独立坚韧的太阳花,眼神始终水润澄澈,能从石缝里开出花来的倔强,令人动容。
她还反过来安慰他:“不疼,我发质是不是很好?”
“小时候妈妈总用淘米水,来给我洗头发,再泡上几片芝麻叶,她说这样洗出来的头发又黑又亮。”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女孩都爱美,她也不例外。
“是不是有点丑?”
偌大的玻璃窗前,姚蘼知道此刻自己有多丑,刀口至少25长,她现在感觉自己像被拔了一半毛的落汤鸡,羞得并不想见人。
她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为了剃发,还解开了两颗纽扣,从背后看雪色的颈,修长的肩,曾经那若隐若现的纹身更明显清楚。
红色飞舞的蝴蝶——
他记得她说过纹身,是为了遮疤的,高中音体楼那场大火烧出来疤。
他算救出了他的心上人,却没保护好她……岑嚣的自责感溢于言表。
“很好看,在临大都数一数二的好看。”
岑嚣眼里似沐着落日余晖,一边语带宠溺哄她,手一边料理着她的头发,上次吹头发后,他甚至买了个美发头模偷偷练习。
眼下会理顺她上面打结的发,也会编麻花辫,十指像弹钢琴般缭绕,不一会儿清爽仙气的编发,竟从哪面都看不出区别。
“谢谢。”她的声音温柔细腻。
这时去又复返的护士长敲门,用3的硼酸乙醇来给她滴耳,见岑嚣关切又坐不住的样子,眉眼俱笑揶揄了句:“小姑娘,你男朋友可真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