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浥含笑看她,在她身旁坐下。
裴子渠抱着竹筒,小小喝了一口, 瞬间, 她的眸子亮了,欣喜道:“啊, 又凉又甜,还有竹子的清香, 真好喝。”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薛浥,薛浥也在瞧她,他额前的发丝被微风吹了起来,俏皮地逗弄着双眸。“嗯。”她清了清嗓子,催促道:“你快说啊。”
薛浥喝了口凉茶,薄唇轻启,“我们之间的故事要从七年前说起,那年,我跟着老师来帝都城寻人,谁想盘缠被贼人偷了,迫于无奈,我们便在街上摆摊卖字画。那晚,正好是上月节,帝都城里灯火辉煌,烟花四起。你当时作男装打扮,站在人堆里,我并没有留意到你,直到你说了一句话。”
裴子渠忍不住道:“什么话?”
薛浥顿了顿,面上微红,小声道:“小仙男。”
“噗嗤。”裴子渠莞尔,她偏头对着薛浥打量了一番,他喜欢穿白衣,人又清高,确实当得起这三字。“然后呢,我买你的画了?”
问完,她不禁想通了一件事。原来他们俩并非是在端午宴会上相识的,而是儿时就见过面。她就说么,她都不认识他,为何会在他被人下药后选择救他,委实不合常理。
临莞姑姑说是她心善救人,她心善不心善自己还不清楚么,这根本说不通。薛浥一说倒是合理多了。
“没有,你很快便被人拉走了,我们甚至都没说上话。没待几日,我便与老师回了郦州,从此再来没过帝都城,直到春闱,不过那会儿我们并没遇见。高中之后,我带着母亲来了帝都城居住,起先,我在翰林院做事,后被二皇子陷害入狱,是太子殿下为我洗脱了冤情,也是在那次公堂审案上,你认出了我。此后,你日日来翰林院寻我,非要邀我一道出去吃酒玩乐。”薛浥一句句说着,面上淡淡的,声音也稀疏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
裴子渠默然听着,偶尔喝一口凉茶。这些东西临莞姑姑并没有告诉她,她也不晓得是真还是假。
大概是真的吧。他不像是在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怪不得,他们初见时她会觉得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至于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此刻倒是晓得了,因为她曾经喜欢过他。
“那你有回应过本宫么?可有跟本宫出去玩?”
“没有,一次都没有。”薛浥拿起竹筒喝了一口,冰镇过的凉茶很是凉爽,他呼了口气,自上而下垂下眼帘,叹息道:“倘若再来一次便好了。”
“这么说,你那会儿心里并没有我。”裴子渠听出来了,之前的薛浥不怎么喜欢她。
“嗯。”薛浥应声,既然说了,他也没打算瞒着裴子渠任何事,“自打我来帝都城,人人都会说一件事,说我像纪公子,再者,公主曾为纪公子做过不少荒唐事,帝都城的百姓都传遍了,那时我也以为公主喜欢的人是纪公子,来找我是因我长得像纪公子,再有,纪公子已有妻室,公主无法走近他。如此,我自然不会对公主动心。直到前些日子,折己公公告诉我,公主之所以追纪公子,是将纪公子当成了我。”
“这还真是好笑。”听到这里,裴子渠揶揄道:“你以为自己是纪忱哥哥的替身,其实纪忱哥哥才是你的替身。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是啊,老天爷真会捉弄人。”薛浥发出声声怅然的叹息。其实早在裴子渠醉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便该问出来,但他不敢,他的骄傲也不允许。
裴子渠仰头喝了一口凉茶,追问道:“后来便是端午宴了吧?你被官玉迎下药,我遇着了你,救了你,是不是?”
“是。”薛浥转过头,温柔地凝视裴子渠,“临莞姑姑是从这里与你说的?”
对上他温柔的眉眼,裴子渠下意识看向前头的河流。水面起伏,时不时便有船只驶过,“嗯。”
她如此躲避,薛浥免不得失落,“那临莞姑姑可有跟你说,你救了我之后的清晨?”
“之后的清晨?”裴子渠回想临莞那日说的话,摇头道:“没有,临莞姑姑只说,我们俩衣衫不整的样子被父皇看到了,木已成舟,父皇只能赐婚。”
闻言,薛浥紧紧拧起眉头,片刻后又松了开来。“翌日清晨,我见你在旁便以为是你下的药,你解释说没有,我还是不信,你立马恼了。”
“这点我确实会恼,不是我做的事,你怎么能说是我做的,你要执意说是我做的,那我就真做一次给你看,坐实了这个名头。让你说,让你冤枉我。”裴子渠虽不记得那时的事,但依她的性子她只会这么做,如此一想,她惊诧地张大了嘴巴,“我,真的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