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空气中漂浮的情绪突然就低沉了,就像空空如也的星巴克纸杯,曾经有什么,现在却不再有了。
陆月白敏锐察觉到,面前人恍然大悟的同时,心情也低落了许多。
不对,刚才的回答不对,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等等。
其实当时问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和这样可爱的人聊天,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
或许我真的很好奇关于温博的一切,而不是出于聊天的任务或交际技巧的束缚,她想。
阴天的空气潮湿而粘腻。
想到这里,陆月白侧身,从茶几精致的小果盘上拿起最后一颗车厘子,看向亲爱的大老板。
“张嘴。”
温如瑾听话地张开了那小小的薄薄的唇。
然后,在她一脸懵的时候,陆月白笑着把手中的车厘子塞了进去。她两根细长的手指轻撵那根翠绿的樱桃茎,眨了下右眼:“逗你的。”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调戏大老板调戏得轻车熟路,坦坦荡荡,调戏完也不能心虚。
温如瑾嚼着口中的车厘子,满眼迷茫,像只刚睡醒吃果仁的小兔子。
陆月白微微低头,笑道:“我是真的想多了解你一点,只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可以顺带教个学。”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害羞,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害羞。
温如瑾拿起一张纸巾,将核吐到上面。小小的核,上面还粘着些许嫩粉的果肉,与脸颊的颜色极为相近。
她也笑了。
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害羞,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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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陆月白做了一个水果香气的梦。
梦里有葡萄,有草莓,还有红透了的车厘子。它们静静地躺在一个小小的果盘上,表皮挂上的每滴水珠都分外诱人。
然而当她想伸出手时,却被一个模糊的黑影挡住了。
她抬起头,看到了弟弟的脸。
脸火辣辣的疼,伤口从来都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很骄傲,骄傲他带把的身体。有了这副身体,他什么都可以得到,什么都可以践踏,什么都可以辱骂。
再定睛一看,弟弟的脸是刚出生的模样。
很久远,很诡异。
她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耳边传来了父母的嘀咕声,有喜悦,有哀愁。
脚踩上了一张超生罚款单,她知道爸爸的工作没了。
她知道往后将经历本不该经历的苦难,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苦难比那时所预想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