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翔说早知道她学慢点儿,笨一些,老太太没准儿放心不下就不乐意走了。
眼睛哭肿的师姐却说你要真是只小泼猴,老太太没准儿被你气得早走。王梨还说,和老太太的师徒缘分还长着呢,“你是郓芳菲领进的门,以后只要你活着,甚至还教了学生,就有人记着这一点。”
这世上,好些缘分并不会随着生命的终止而划上句号,比如亲情,友情,同袍之情,师生之情……王梨独不说爱情。她在那个清明节和凤翔一起给老太太扫墓,撑着把黑伞,穿一身黑皮,和明黄薄大衣配白裙子蓝围巾的凤翔一比,一个阴沉,一个阳光。
“老太太喜欢我穿这个颜色,说显得皮肤白。”凤翔再看肤色被衬得惨白的师姐,“师姐,你这脸上也就这黑眼圈还有点人气。”
扫完墓在路边等出租,来的却是个短发精干、眼睛很大的女司机。下车也不说话,只对凤翔微微点头致意,再从王梨手里摘包提袋子,王梨侧身避让了下,却还是被女司机温柔又坚决地拿下,开门请她们上车。
陈凤翔觉得自己左右不对劲儿,车里的冷空气罩在她身上反倒热乎乎的,女司机不断从后视镜看王梨,王梨则一直注视窗外。凤翔觉着这要不是自己在,一准儿有场架要吵。可怎么看师姐也不像会吵架的人。
到了剧团宿舍大门前,王梨说“谢谢你”。女司机依然点头不语。
凤翔也道谢,女司机那双眼睛遽然亮了,她盯得凤翔很紧,片刻后才松开,“不客气,我顺路。”她的声音也像外形一样精干,还有点沙哑。
王梨转身走,女司机在身后喊,“王梨——”
师姐回头,眼角忽地舒展开,“就送到这儿吧,谢谢你。”
那个女人凤翔只见过一次,但很难忘怀。过了大半年问师姐,王梨挠挠头,“一个朋友。”既然是朋友,为什么“就送到这儿”后却没再提及呢?凤翔觉得这两人的缘分,是断得干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