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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夜里走近原,挨到他身边,探手,摸向他的额,是正常的温度,我的手不由哆嗦了一下,这恒温扎疼了我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我收回手,呵气,让自己的手缓和些,再试他的体温,一切都很正常。

灯——猛地亮了。

我没有眨眼,海水让我的神经足够麻木,我顺势望过去——

心一窒,我手底下人的眼——竟是清明!我没有犹豫,就掐住了他的喉咙——我并不想对他怎样,我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但我只要他这个眼神消失!

我掌控的人没有动弹,只是睁着深深的眼,定定看着我,好象以往一样,好象这好几个月以来的每一天一样,平静而毫无波澜,单纯地看着我,像看一个熟悉的人。

我慢慢松开手,警惕地一瞬不瞬地刺探着对手,但我还是松了手。

头上,身上的水不断滴下,把他的被子也弄湿了,房间里开始溢出海腥的苦,还有一阵血味,我抬手摸了下颈子,是被岩石擦伤得、被海水浸泡得已发白了的伤。

我退后一步,狐疑地观察床上的他。

——恍恍然,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高颀,优雅,邪肆狂放的雷耀。——

我想我是在水里泡得太久而连头都昏了,他是不可能恢复原状了,医生也这样说的!

我转过身,挪动步子,打开浴室的门,水的温度不高,台风也毁坏了暖水管,我赶紧把身上的大小伤口洗干净,只是些磨破的小伤,因为海水的浸泡,疼痛不断。

忽然,就听到原的声音,哽咽着般,不及多想,我冲出来,冲进他房间——可能会看见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这样想着,好象解脱一样,好象肯定他就会死掉一样,模糊中,似乎只要他死了,我就可以按照我的本意,离开他了,我这整天在村子里凫水打鸟走出来的穷孩子,就再也不用游在冰凉黑暗的水里,拼命地游啊游啊,回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