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牵着他的手,与他在“崖边”坐下,说:“工作室建模做的,早就想送给你了,不过最近才刚刚做好。”
温涯点点头,手指溜进他的指缝,扣着他的五指,忽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一种奇异的酸楚却盈满了心脏。
上次与他并肩坐在霜雪峰的崖边,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时他们即将启程参加秘境试炼,温涯总道只要将那场灾祸避过,他就一定能带他回来,那样无波无澜的日子还会有很多很多。他还来得及在他加冠之前为他想一个好听的字,他的个子窜得太快了,他还得记得去挑块布料,拜托大嫂给长风裁一身新衣、做一双新鞋,还有先前封在小坛子里的甜青梅,应该可以取出来吃了……
这是那些他以为的,最后都没有发生。他没有给长风取过字,没有让他再穿上他挑的布料做成的新衣,那些甜青梅放得发了霉,也再没有人来吃。
后来,他死以后,他的长风究竟有多少次孤身一个坐在这里,看着荒山暮霭,雾涌云蒸?
他不忍想,可如果不是曾无数次坐在这里,他怎么会连山上的一树一石,都记得该如何安放?
那是没有他的九百年。仙侠小说里弹指一挥便是千年,他的区区九百年,也许在旁人眼里什么也不算,可是温涯却没有一刻可以不心疼。
他又想起刚刚看过的那个故事,不知怎么,两颗温热的眼泪便砸了下来。
他摘下vr眼镜,伸手去抱他的爱人,把眼泪全都撒在了他的颈窝,明明是他在哭,却好像在安慰他一样,傻乎乎地一直在抚他的背脊。牧野让他坐到了自己腿上——刚刚为了效果更好,他还特地调低了空调,开了加湿器,可是两个人这样紧紧贴着,却还是抱得身上汗涔涔的,他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像哄孩子那样捋了捋他的后脑勺,低声问他:“想家了?”
温涯摇了摇头,嗅到他身上干净的琥珀味、松香味,安静了片刻,才问:“从前你自己坐在崖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听见他如此问,牧野才知道他是在心疼他,伸手帮他抹干净了脸上的湿痕,认真回答说:“在想等你回来,多半还会想住在这儿,屋子朽了,要好好翻修;想山下如今没什么人住,初一十五没有集可赶,该带你上哪儿买枇杷吃,买风筝玩;想瓜皮长大了,总不怎么着家,咱们是再养一只胐胐,还是养一只小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