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从文平静下来,垂眼盯着皇诏,避开了殿内各式令其万分生厌的目光。无论何时,心中一旦镇静,脑中便能自己筹算着局势出路,这是他多年练就的本事。
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才一番剖白,除了自解心结,反客为主的鼓舞之用……对面这两位殿下,更晓得重点在何处。
起码现在,他同他们一样镇定,料得清局势,谁都不敢先行妄动。
殿中悄静无声,时有一卷狂风自破漏的木窗外呼啸而来,摩擦着锦砖绣墙,竟也划鸣得生涩难听。
煜王率先动作,转椅扭了方向,朝前侧的赫胥暚递视一眼,道:“有劳公主。”
后者会意,随即吩咐胡女撤下一半,另使后到的江东军卫退居殿外围守,将殿中几人禁足宫内。
宗政羲侧首回视:“二弟请便。”
太子一整日食饮未进,此时脸色微露苍然,睁眼应道:“兄长小心为事。”
男人转椅出殿,临至青年身旁低道:“随我来。”
夜色浓深,吞没一切杂音噪响。
宗政羲并未行远,只挑在殿后的一楹石亭之下停下。亭檐角紫藤萝披挂倒垂,旁边山石角落野植丛生,有一处人工芍药圃夜间泛着幽丽艳红,深浅不一地,暮中煞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