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尘淡望暮色,倚在石上苦笑。当年八载日夜都眨眼而过了,如今只是几月便已忍耐不住,是何缘故呢?
他强撑着精神,等待着夜色降临,他就可以在黑暗里安睡了。一旦在黑暗中他便会觉得一切都更加坦白,任他雕梁画栋、玉宇琼楼,来到深夜,无不坠入一片悄无声息的黑,有何分别?
神思飘忽,付尘估量着小腿也勉勉强强能撑着他走到更远的地方,明天早上或许可以去林外探探路,早日出山归军,他才能继续完成他的任务。
青年神色低沉了些,他把这地方当成儿时那座可以隐蔽世事和现实的桃源幻梦,如今,也是时候去亲手打碎他的那些妄想和惰性了。八年的自然生活,换回的一朝家恨重任,而这里的几个月虚度,换回的又是什么?
指尖传来痒痒的感觉,付尘抬手,原来食指指节上正趴伏一只黑色的小蛐蛐儿。
他缓缓勾起嘴角,心感有趣,把手举在脸前,凑眼过去,逗弄了下它的触须,那蛐蛐儿当即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料是付尘许久未闻,也霎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浅笑几声,又戳了下它的腿脚。
玩弄半晌,那蛐蛐儿似已习惯了这人的动作,也不再有多少刻意的反抗之为。青年也失了乐趣,便将其放归在丛草深处。
他由刚刚的兴致又转为了怅然,支肘躺在石上,缓缓闭上了双眼,在久违的安全感中感到了一丝宽慰。
“如果能一直这般……有何不可呢?”
“为什么我……不,是所有人总要被动地接受……是命中注定好的……”
青年自问自答一般地胡乱呓语。
被那股无由的难耐折磨得心竭,他纵任自己此时说其想言。他知道比起从前,起码有人会听。但他又害怕,既害怕别人听不懂,又害怕别人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