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能忍寂寞又有耐性的人,这些时日没少留意着青年的一举一动。而付尘过于松弛自然的表现,要么果真便是作戏装伪的个中高手,要么便是他一直以来想错了,青年原本便内蕴着山野村夫一般的恬然心性。
男人显然依旧选择相信前者,这青年在几番试探都是含糊其辞。他不愿告诉他实情,他便也不愿告诉他答案,同困此处许久,也不过是是同吃肉但隔肚皮的交情。
青年口口声声称唤他“殿下”,但言行中却是不卑不亢的自得,丝毫没有在外面那种尊卑畏惧之情。
这种微妙的变化只怕连这小崽子自己都没察觉到。
呵,宗政羲不免心中冷笑。
人总是戒备心极重的动物,即使是濒临死地,也不愿推翻心中苦心搭造的壁垒,最终都在隔膜中死去。他忆起了些难言的往事,脑中浮现的是一个又一个面孔,在山中这么长的时间,即便眼前只晃过这青年的身影,他也不觉得与在外面有何剧烈的不同,或许在他心中,人人也不过都是披着兽皮的野物,要么被捕捉被人食,要么主动狡黠地逃脱,在林中的狭地里得意地蹦跶,偶尔有些带着烟火气的人——
他抬眼瞥见青年忙活着剃蛇的侧影。
要么沦为被捕的人,任人宰割;要么成为捕食者,宰割旁人。
宗政羲闭眼,长久以来难得的显露些真实的苦郁情绪。
那他是谁呢?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也是一个无料结局的废了的捕食者。
付尘皱眉,甩了甩满手粘腻的蛇血,抓起一边的木棍,提着蛇,跛着足,来到溪边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