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早春时节,天空飘起纤细雨丝,润泽大地,更为这仪式增添了许多自然仙色。
燕国皇帝为首,龙袍垂地,冕旒轻摇。
付尘在玉阶旁默立,头一回见这阵仗的他到底忍不住向帝王仪仗那里望去,冲击而来的庄严肃穆之感令他觉得遥远而陌生。
紧随天子之后的便是今日册封太子的煊王,仪容不清,只觉得身量略比帝王瘦削,杏黄色龙纹服饰与冕上东珠相得益彰,令人顿感天家威仪,不可逼视。
中间的汉白玉阶上尽是公卿贵爵,蟒袍玉带,环佩叮当。
付尘注视着远方的仪仗队渐趋逼近,凝神望去,众人面目愈发清晰可见。
若说凡尘中事有前因,命造先定,那么人同人之间的缘起遇合不过只肖一眼便可循定。
熙攘人流之中,他第一眼看清面容的,并非帝王储君,不是嫔妃佳丽,亦非身处于群臣首位的恩主倪从文,而是头首人群中那唯一独坐在金属轮椅上的身影,明明细观是在人群前端凹进一块的短处,却独独占据了一个突兀的视角,就这样直白地落入付尘眸色正中。
轮椅上那男人身着玄黑赤金衮边王服,玉冠束发,冠冕下垂两根暗红细绦,缠系于胸前处又悬一白玉覆上,与玄衣相得益彰。那人端容整肃,即便坐于椅上依旧能看出其身型高大,有若蛰伏猛虎,盘踞王座。
明明是需要仰首视人的卑位,偏偏又凝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待他愈来愈近,薄薄烟雨中,付尘看清了他的脸颊眉眼,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狭长双目深邃静谧,不为燕人之容,颇有几分夷狄样貌。常年戍边于外,却不见他心以为的黝壮之态,而那苍白唇色又增添几许病气,目不斜视,从容淡静。
付尘在军中听闻煜王自及冠后升任赤甲主帅,每逢亲军作战,必要以面具覆容。只因这一副蛮人面相在宫中不讨皇帝喜爱,在战中又逢敌将嘲讽,天生的一张面皮竟成了两边难容的罪咎,不知这人心中又作何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