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万般惊愕,伸出一只手,嘴角缓缓裂开笑意,声音如风沙割砺般沙哑浑浊:“我儿,是你么。”
陆韶心口剧痛,死死地看着他,竟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李羡鱼走过来,那只如树皮粗糙般的手轻轻地触碰在她的脸上:“我儿竟这般大了,你过得还好吗?”他的手掌拂过陆韶脸上的泪水轻轻擦拭。
陆韶记得李羡鱼的手总是宽大温暖,即便是指尖带了薄薄的茧子,那也是如玉般光滑,何时像现在这般粗糙冰冷,她做梦也没想到魂飞魄散的人会在这天地的裂缝中留一缕不散的执念。
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梦境再也无法与他相见,唯梦闲人不梦君。
谁曾经,竟能在此处相逢。
千言万语说不出,陆韶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稚子时期,搂着李羡鱼的腰哭得声嘶力竭。
圣人冷哼一声,他本要一起走上来的,却发现李羡鱼连瞧他都没有瞧他一眼,只顾着和这野丫头叙旧,不由怒火中烧,将脸扭到一边去,用余光扫视着这里的动静。
李羡鱼揉了揉陆韶的脑袋,目光终于落在了圣人身上。
圣人的身子立刻一僵,连手脚都不知道摆到哪里好了,局促得不行,他强迫自己淡定,微微仰起头,给了李羡鱼一个桀骜不驯的下巴,以及一个高贵冷艳的冷哼,只等着他对自己道歉。
李羡鱼却没有理会他,视线很快收了回来,低下头来对陆韶道:“我儿,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父亲送你离开。”
陆韶道:“爹爹,你再回不去了吗?”
李羡鱼的声音如砂砾又如卷云,时而粗糙时而空灵,但无论如何,他都竭力维持着温柔的语气:“我早已死去,魂飞魄散的人能留下一缕执念,也已经是奇迹,又何必奢望太多,我在世间除了我儿,早已没有任何牵挂,你一世安然,我这缕执念也终于可以消散了。”
圣人扭过来头,微微张开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羡鱼又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磨磨唧唧说什么,羡鱼,我与你还有些旧账未了,我们就要让时光回溯,你不必死,哼。”
李羡鱼终于抬起头:“当年我选择魂飞魄散,就是存了必死之心,岂有回头路?”他一弹指,刹那间,白雪纷纷将天地搅乱。